第二天早晨郝雅醒来了,其实,在茫茫宇宙中航行分不清白天黑夜,飞船外面永远都是深邃无际的漆黑空间,里面百分之七十都是暗物质,肉眼能够观测到的,就是一颗颗散发着各色光芒的恒星,它们构成了璀璨星空,跟在地球不一样,在宇宙中看星星,不会受到大气层的影响,群星不再闪烁,每颗遥远的恒星,或者星团,或者行星,散发着不同的颜色——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如同地球上的每一个生灵。
郝雅躺在诺德的臂弯里面,脸颊靠在他的胸口上,她悄悄凝视着身旁还在熟睡的诺德,他那高耸眉骨下的眼睛闭着,眼睫毛是金色的,白皙的皮肤,坚挺的大鼻子呼吸的时候,发出轻微的鼻息声音,厚厚的大嘴唇不时地咂吧一下,郝雅突然发现自己应该是喜欢他的,尽管他跟地球人类长得不一样,但是当他那金色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就会迷失在那温柔的太阳光芒中。
她轻轻地离开诺德的怀抱,飘到了舷窗前面,飞船处于慢速的自转当中,自转可以使得飞船获得重力,因此飞船并不处于完全失重状态,而是处于1/5重力环境。她默默地望向远方,这是自从她进入太空以后经常做的事情,从这里可以看到地球家园还有年轻恒星——太阳。
太阳依然在那里,就在舷窗外面,霍霍燃烧的巨大火球悬在幽暗的空中,已经燃烧了五十亿年,外面环绕着八大行星,想到这,她的眼睛开始四处寻找——地球——那个蓝色美丽星球——没找到,一定是在椭圆形轨道的另一侧,地球与火星最远距离达到四亿公里——她无比惆怅地望着——唉,越来越远了。
眼睛里面噙着泪水,她飘进淋浴间去洗个澡。
在微重力环境下洗澡是件有趣的事情,开启了热水阀门之后,才开始需要等待第一波水花从莲蓬头缓缓落下,微重力环境,重力加速度很小,晶莹透亮的水珠在眼前飘舞的感觉,她把头放在莲蓬头下面,长长的黑发已经湿透了,泪水会跟着小水珠们一块儿流走,这些水会进入飞船的循环系统,经过水处理中心进行物理和化学处理过程,再次供应给飞船使用,最后,它们的使命完成后,会被排入太空,成为茫茫宇宙物质中的一员。
眼前是飞舞的水珠,她的视野依旧模糊。
诺德打开门飘了进来,他没有说话,挤到了莲蓬头下面,手拿起沐浴棉默默地帮她擦起身来,擦完前面,继续擦后面。
“艾瑞森,我,”
她抬起头来,正好碰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睛,温暖的光芒里面都是爱慕,温柔还有很多。
郝雅内心一阵微微的刺痛,心中突然矛盾起来,自己曾经下过决心,要忽悠他,麻痹他,决绝地离开他,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他——可是,当你望着那双眼睛,感受着他的关切,你会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尽管不是地球人,那么真诚地对你好,甚至比云飞对自己还要好,关心着你,一心一意地爱着你,她突然有些内疚,目光躲闪着,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害怕再看下去,自己会把原先定下的目标抛到脑后,害怕被他识破,害怕过早地伤害他。她低下头去,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任由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
最后她也拿起沐浴棉帮他把背搓干净,他很开心,自己不会解读意识,但是他的脸上的笑容里面洋溢着幸福。
“宝贝儿,我马上要去驾驶舱。待会儿等你吃完早饭,我上来带你下去,我们马上有一个欢迎仪式,庆祝火星勘探队员安全归来,在欢迎仪式之后,我要向全体舰员介绍你。”
“向全体舰员介绍我?为什么,艾瑞森,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必要,你以后就是这艘飞船上的一员,大家需要认识你。”
“哦,”
“别担心,从今以后,你会有更多的朋友,诺伊特人,格瓦特人还有曼努瓦人。”
“谢谢你,你不用来接我,我准备好了就下来找你。”
“衣服昨天总务已经派人送来了,希望你能喜欢。”
说完,诺德飘了出去。
宇宙主宰总是很忙。
今天依然很早,驾驶舱内空空荡荡,诺德已经吃完早饭,伫立在八楼驾驶舱扇形舷窗前,注视着外面的世界。
舷窗外面不时飘过不规则大小的石头——他们已经进入火星和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伟大的天文学家开普勒曾经写下过,“火星和木星之间应该还有一颗行星。”他的继任者们对行星之间的距离归纳出来一条规律,称为“彼得定律”,根据该定律计算出开普勒推测的那颗行星和太阳之间的距离,是地球和太阳之间距离的二又十分之八倍,也就是说它与太阳的距离为2.8个天文单位。
在19世纪,西西里和皮亚齐在例行的天文观测中偶然发现在2.77个天文单位处有个小天体,它就是小行星带的谷神星——正是开普勒预测的那颗行星所处的位置。它在小行星带中体积算是大的,嗯,到目前为止是应该最大的:直径约为950公里。
在接下来的两个世纪中,又陆陆续续在这一区域发现成百上千的天体,体积都不大,有的甚至只有石块大小。后来科学家们研究发现,它们也许根本算不上是行星——它们是由原始太阳星云中的一群星子(比行星微小的行星前身)形成。但是,因为木星的重力影响,阻碍了这些星子形成行星,造成许多星子相互碰撞,并形成许多残骸和碎片。小行星带内最大的三颗小行星分别是智神星、婚神星和灶神星,平均直径都超过400公里;在主带中仅有一颗矮行星—谷神星,直径约为950公里;其余的小行星都较小,有些甚至只有尘埃大小。小行星带的物质非常稀薄——这里聚集了大约50万颗以上的大大小小的石头——50万颗,听上去令人咋舌,但实际上这个空间物质稀薄,大小石头们之间的距离足够大,不用过于担心飞船在穿过这一区域的时候,遭遇小行星雨点般的连续撞击。
诺德注意到驾驶舱内增加了两个新成员——火星勘探队员带回来的——硅基生物。这是他要求的,将这两个硅基生物放在八楼驾驶舱,让全体舰员都可以看到它们——它们是罗杰号的骄傲,代表对宇宙未知的新发现——而他们所有人的使命就是探索宇宙未知。
两个小家伙生活在一个长约两个地球米,宽和高均为一个地球米的透明容器内,容器的底部放上了勘探队员采集的奥林帕斯火山玄武岩碎石,内部温度、湿度和酸碱度模拟了那个水晶石洞穴,整个容器固定在他的扇形办公室外面,紧靠驾驶舱内墙的一张方桌上。
那两个小家伙已经恢复了活力,真是不断给人带来惊喜的生物——昨天晚上见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就是两块透明的石头,死亡对它们来说似乎不存在——也许它们不应该叫做小家伙,而是老家伙——活了亿万年的老家伙!
此刻的它们正用身体边缘的突起撑起透明的身体,自如地在容器中四处攀爬,容器壁虽然很光滑的,但是他们把里面的洞穴环境布置的高高低低。诺德仔细打量着这两个新朋友——它们两个大小似乎差不多,还好有个伴,尽管它们可能没有视觉,看不到彼此,但是它们依然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两个小家伙互相紧紧跟随着,如果不是颜色不一样,一个是粉红色的,一个是无色透明的,谁也没法把它们甄别开来。容器外面安装了监控显示屏幕,显示容器环境参数,还有两个小家伙的互相沟通的低频电磁波,波形图上两条微波在不断延展,一条粉色,一条白色——粉色那个名字叫做‘玫瑰’,无色透明的那个总是自顾自地四处乱跑,名字叫做‘闪电’——有趣,那两道电磁波的波形图,频率并不完全一样,但是似乎在对话,两道波形此起彼伏——这个容器配置了幺米生物传感器以及在内壁上的四个顶角安装了摄像头,将记录下它们的行为和电磁波,希瑟将解析行为和电磁波之间的关系,从而逐步掌握它们的沟通语言。
没一会儿,小家伙们就被舰员们围住了,诺伊特人,格瓦特人和曼努瓦人,不,等等,还有一个地球人——诺德笑了,她从来就不是那种羞涩的姑娘,已经来到了八楼,正好奇地挤了进来,旁边站着那个臃肿的土拨鼠——哼,梅咖,正兴奋地给她做着介绍。
诺德站到了驾驶舱的正中央,背对着扇形舷窗,面对着大家,“大家早上好,我注意到每个人都很好奇,这两位是我们的新朋友——它们来自于太阳系最高的山峰——奥林帕斯山内部,海拔一万七千米的水晶石洞穴。我们的火星勘探小队和援救小队把它们成功地带到了我们面前——他们是格利泽,范德尔,希瑟,约翰和塔西娅——祝贺他们,让我们用掌声来向他们致敬!”
大家都望向他们几个,船舱里面传来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赞美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我们的星际科学家们耸了耸肩膀断言,硅基生物只是大家的异想天开,在宇宙中不可能存在的时候,这两个小家伙出现了——是我们罗杰号将它们带到那帮顽固的、自以为是的家伙们面前,我们不是科学家,无法去预见它们的出现将会带来什么,但是这一发现,在星际生物领域,具有跨时代的意义。想一想,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面,它们可不会自己跳出来,是我们的探险队员在深度达到五千米、温度达到45摄氏度的洞穴经过将近十个小时的跋涉,最后突破了硅基生物的包围,才把它们带到这里。先生们,女士们,这个世界上,但凡是有价值的东西,绝不会免费,不用花半点力气。为了得到最宝贵的东西,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将是苦难、汗水和奉献,甚至在一切东西中,最宝贵的也就是最昂贵的,它的代价就是生命本身。”
他的目光充满着坚定和骄傲,“这是‘罗杰号’飞船的骄傲——因为我们勇敢无畏的精神,我们每年都能获得发现者勋章,我为你们所有人而骄傲!”
舰员们望向他们四个人,掌声和赞美声都很响亮。
“接着,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个新朋友——来自地球的郝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郝雅微笑着,目光缓缓地望向所有人,朝大家点点头——她很紧张,面前的人,不,他们不是人,只能被称为智慧生物,长得跟地球人类完全不一样,脑子里面的东西肯定也不一样,想到这,她更加紧张了。为了增加自信,今天早上她好好打扮了一番,她代表了地球,即使21世纪的地球文明在这些智慧生物眼里还很低级,但是——“我为自己是地球人类而骄傲!”,因此她决定用地球人的礼仪来面对他们,每个人都应该带着自己的文化标识?!
舰员们纷纷微笑着向她问好——是,是微笑着,她不是很确定,因为迄今为止,她只知道诺伊特人和格瓦特人的微笑是什么模样,但是曼努瓦人,他们的眼睛又黑又大,朝着她扑闪着,他们绿色面庞上的棕红色嘴唇似乎很薄,咧开的时候,像一条直线,不知道那算不算微笑,她的脑子里面YY着。
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约翰身上,他的外表也是曼努瓦人的模样,不过,他的眼睛正凝望着她,里面有自己熟悉的东西——错觉,她不再看他,目光回到了诺德身上。
她注意到那位曾经出现在梅咖病房中的诺伊特女人正盯着她,那双绿色眼睛里面,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似乎没有欢迎的意思,她依然礼貌地朝这个女人笑了笑。
波尼望着她,她今天的打扮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乌黑的头发高高盘起,显示出来纤细修长的脖颈,一身宝蓝色的及膝长裙,乳白色的腰带显示出来玲珑的身材,白皙的脖颈上佩戴着一条白色珍珠项链。她向所有人微笑着,一点都不羞涩胆怯——显得优雅而引人注目——波尼审视着她,又朝诺德望去,那双金色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刹那间,她心中妒忌得快要发疯。旁边传来一个曼努瓦姑娘的悄悄话,“波尼,你怕是没戏了?”——波尼很郁闷,曼努瓦人,似乎在幸灾乐祸。
“大家回去工作吧!”诺德笑着吩咐道。
【作者题外话】:幺米是作者假设的诺伊特人使用的更小单位。
《816917+一同永生》:喜欢就多多支持(收藏,分享,评论),有银票的话希望可以在最新章节投给作者支持一下,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