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回到公主府,却见放在案桌上的月形石牌不见了,真是怪事接连不断。
“小主,您找什么呢?”栗子探过头问。
我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说,“一块月形的配饰,见到没?”
她摇摇头,然后说:“没见到,倒是今日在偏殿休养的问梅公子来公主殿里取衣物。当日他落水时替换下来的衣物都由小秋姐姐收着,她不在,奴婢就让他坐一下自己去找了。”
听了这话,我衣服都没换直冲偏殿,幸好他今日还没出宫。
“用不着穿这么隆重来送我吧?”钮问梅打开房门,两只手撑着并不让我进去。
趁他不注意,我利用身高优势从胳膊下钻了进去,“你拿了我的东西!”
果然在未装的包裹里发现了那块配饰。
他耸耸肩,轻松地说,“是我拿的,但这是我的东西,别污蔑我。怎么?去公主府拿自己的衣物还要登记吗?”
“你既说是你的,那就是说这和你落水时的衣物放在一起咯?”我问。
“正是如此。”
“那这样说来就奇怪了,这可是某天夜里有人在我公主府的房檐上遗落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私闯皇宫?”我死盯着他的眼睛。
他面不改色,没有正面回答,“怎么说我也算你的半个救命恩人,为何如此质问我。莫不是公主看小人书入戏太深了?”
“我书案上的《脂公国秘事》,你还翻看了?”我惊慌问道。
他扯起嘴角一笑:“没有,鄙人不才,这本书正是在下所作,倒是要感谢公主真金白银的打赏支持,我才把剧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画下去。”
等下,信息量太多,让我先捋捋。
“这么说,你和我一样,都是穿越来的。”我一边在房间里踱步一边喃喃道。
“可以这么说。”钮问梅说。
我继续说:“既是如此,你穿越来,给我画小人书,然后还大半夜遛进皇宫,跑到公主府,看到我准备去翠芳楼,你丢了配饰。然后在翠芳楼,你又主动出来给我表演,还在我落水时救了我。啧,没道理呀。”
“什么没道理,你落水时可不是我救你,那是你死气白赖非抱着我。”
钮问梅已经坐在了圆桌旁,斟起了茶。
“没道理,你要是这么喜欢本公主,可以直接和司空说让她带你来面圣的。”我手撑在桌上,看着他温润的眉眼说,“凭你的姿色,本公主可以纳你为妾室,不过现在我孤家寡人一个,封你做正宫也不是不可能。”
听我说到这句话,钮问梅被一口烫茶呛到,嫌弃地说:“你可真会给自己加戏。我可不像庞以莲一样看见权贵就走不动道儿。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我嘲讽道:“有原则会半夜爬人房顶?”
他起身看了看门外,见没人,回来和我说:“念在你是我书迷的份儿上,我提醒你一句,小心我老板和他那个女儿。别告诉其他人是我说的,你自己留心,明日我出了皇宫就准备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了,这里太危险了。”
“这是为何?他们在现实里还是我的家人呢。”我一五一十地和他讲述了我的家庭状况。
他挠挠头说:“你们家还真够乱的。”
“那为何要小心他们,我知道他们图谋不轨,想要公主和贵妃的名号,不过我娘有分寸的,不该答应的无理要求一律不会答应的。”我扶着脸说。
钮问梅拿起月形配饰说:“因为这个。你还真是天真,你不觉得这些年他们都在京城里却迟迟不认亲有蹊跷吗?
什么还珠二公主的名号不过是个幌子。
我不是穿越到脂公国的,我和他们父女二人一样,穿越到了海对面的辽东国。
一来便被辽东国控制送到脂公国做间谍。所以我会负责收集情报。
白振雄的野心不止是回辽东交差而已,他勾结了一派人物想要推翻脂公国的女尊统治,所以才会设计演出一副“母女相认”的戏码,意图一步步蚕食脂公国的势力。
我早就不想干了,要不是为了有口饭吃混日子,我才不会继续给他们做任务,更不会加入白振雄的团队。
所以对他来说,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我猜那日湖里便是他在军工处搞出来的土制鱼雷,目标就是船上的你,搞垮了大公主,再等死皇后,那白赞珠就可以顺理成章继位了。”
我好像突然脑子开窍了:“那这么说,他根本是利用你还不管你的死活就要把船炸了,所以你才想金盆洗手,从此隐姓埋名的吗?”
钮问梅打了个响指说:“没错,我混口饭吃差点把命丢了。就算逃不出书中世界,也要逃到辽东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哦——我懂了。”我故作思索站起来说道:“钮问梅,既然你现在还是本国公民,那我现在以脂公国公主的身份命令你——!”
他急了,“你真是恩将仇报!”
“命令你演一场《无间道》,否则休想踏出公主府半步。我会多派三倍的守卫在这里守着你的。”没等他开口我便擒着他赶去了母后寝宫商量对策。
7
几日后,母后召开大臣集会,称钮问梅护驾有功,许为大公主驸马爷,并故意将消息散播出去。
果然不久后,我携钮问梅同游后花园时,便撞见了白赞珠和汪峰锋。
白赞珠开口说道:“哟,我说是谁呢,感情这种货色也能入了大公主的眼,一没学识,二没样貌,比不上曾经的驸马爷半根毫毛。”
汪峰锋在旁边暗自窃喜。
我抓着钮问梅的手紧了紧,说道:“我就喜欢纯的,一些烂叶菜你自己留着爱去吧。”
白赞珠恶狠狠瞪了我们一眼,随后给钮问梅使了个眼色。
我故意放他们独处,钮问梅按计划偷偷告诉了白赞珠我近日的行程安排:圣上南巡带走了大批军马,南阴门守卫薄弱,而公主则会在附近的猎场练习骑射,此地距离军工处尚有一段距离,就算公主召来援兵也不会很快到达,适合动手。
次日,和母后布好军马,我便按计划来到了围猎场。
“真的要这么做吗?”钮问梅握着一支箭矢问我。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来吧!”我闭上了眼睛。
他抿了抿嘴唇,颤动着深吸一口气,随后箭头扎进了我的胳膊,“来人啊,公主打猎负伤了!”
我假装晕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果然白赞珠第一个冲了过来,见我手无缚鸡之力,撒谎说自己去请来了太医。
一个男子冲了上来手持匕首直直向我胸口刺去,幸好钮问梅眼疾手快将凶器夺了过来。
而此时另一拨人马也从南阴门杀了进来,正是白振雄带领着翠芳楼众人还有收买的士兵将领。
只可惜他们以为空城无守,实际母后早已把全部兵力汇集在此,毫不费力地将叛徒和奸细都逮捕。
母后望着跪在地上的白振雄父女,伤心地说:“总以为念着往日情义,今儿告诉我时我还不肯相信。没想到,就算曾经家人一场,你们还是要算计我们。”
白赞珠还在哭诉:“娘,你错怪女儿了!都怪大姐这个毒妇,她可是害死了女儿的孩子啊!”
母后冷哼一声:“我是生过孩子的人,你觉得你那拙劣的手法能不被我发现吗?你自打一入宫,我便发现了你的诡计,只是一直顺着你来,没揭穿你罢了!”
白振雄跪着向前说:“双华,你听我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被逼无奈?皇宫里没有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刚才那人的刀子都要扎在我心口了,是我们脂公国的人逼着你们杀人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士兵将他们拉下去,白赞珠还在叫喊着:“钮问梅,你这个叛徒!我要告发你,要你回到辽国受尽折磨!”
钮问梅嗤笑着回道:“我既在此安家立业了,谁还回辽国啊!”
汪峰锋还在寝宫里睡的踏实,既然是通敌大罪,他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这时就算他醒来,再度哭泣求我看在往日夫妻的份儿上饶他一命,已经为时尚晚了。
我带着他来到牢房里,见到他日思暮想的二公主,二人却不断甩锅猜疑起来。
白赞珠蓬头垢面:“是你出卖了我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背叛了大公主,迟早也会背叛我,你这个贱男人!”
汪峰锋也不甘示弱,他一边说:“你才是骗子,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身孕!你毁了我平稳生活,还要我为你负责!”
一边又跪在地上求我:“公主!您知道我的,通敌那么大的事我怎么敢做!都是她,害了我。她害得我们夫妻分离,害得我们互相猜疑,公主,快杀了她!”
我冷漠地站在一边看着她们狗咬狗,为他们安排了同一间带利器的牢狱。
结果没过多久,守卫便传来消息称汪峰锋沾上了白赞珠的人命。
我去探望时他格外热情,以为自己戴罪立功了,殊不知等待他的是边野无尽的劳役。
“打发那个绣花枕头去边陲好了!”我手一挥,头也没回地走掉了。
8
公主殿内,我正趴在床上一边看小人书,一边等小秋给我来换药。
见钮问梅从门外走了进来,我赶紧往上拉了拉衣服,“你来做什么?”
“给你上药。”他拿出药碗,说着就要拉下看我的伤口。
我拽紧衣服不情不愿,“不要,叫小秋来上药。”
“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还是夫妻,那我给妻子上药怎么了?”
“谁是你妻子。”我脸涨得通红。
“那正合我意,改日你去和圣上求求情,休了我,我保证离皇宫远远的,再也不烦你。”他嬉皮笑脸地说。
不知怎的,我心里倒有些舍不得。
“不行,你走了我去哪里看小人书?”
可是看着他湿润的眼睛,我却怎么也说不出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这种话。
他不应该做被圈养在皇宫里的金丝雀。
于是最后我还是放他走了,带足了金银细软,他背上字画坐上驴车,在一个落叶纷飞的季节离开了皇宫。
我落寞地在府内翻看他的笔迹,发现不知何时,他在从前未更完的续集后面又添了一页纸,写着:“故事未完待续。”
多年后,小说已经完结,母亲选择和她的爱人一起留在那个国度,我则回到了现实。
在一个普通的冬日午后,我在咖啡馆遇到了一位故人,朴素的衣服,简约的黑色冷帽,眉眼间遮不住的笑意。
对方开口:“我还以为在做梦,要不要看续集?”
过于激动,我手中捧着冒着热气的咖啡都撒在了裤腿上。
我尴尬地笑笑,钮问梅开车送我到家中换衣服。
曾经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我以为我早已忘记旧时的事,也早已忘记那个少年,但是他一开口,我的心还是被牵动了。
“其实,那日公主的威胁不足以让我放下一切,抛下盟友去帮你。”
我望向他,他的眼睛像此刻的太阳,虽然不够热情,但是在寒冬中足够温暖。
我开玩笑地说:“我其实都知道,你就是想做驸马才帮我的嘛。”
他笑了笑,“但可惜的是,我当时没想明白,直到我真真切切离开皇宫后才感觉到。我还以为再也不会遇见你了,没想到,我们的故事,还有续集。”
还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但可恶的是,我现在扯着他的耳朵喊他起来更新。
钮问梅就会被子一蒙说道:“传我口谕,上一章即是完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