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如前世那般,父亲势如破竹,将外邦鞑子杀了个片甲不留,保住了边境安宁。
没过几日,边关大捷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林府声望更是得到了顶峰,勋爵权贵争相交好奉承。
我却不敢掉以轻心,命暗卫悄悄走小路传信给阿爹。
我见识过孟知瑶狠辣的手段,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这一世,一定要将她彻底碾死。
与此同时,在孟知瑶的不懈努力下,流言传得人尽皆知。
人人都在猜,太子殿下到底会选择手握兵权的林府独女,还是身负凤命的小寡妇。
输掉的那个,脸面尽失。
孟知瑶绝不甘心再低我一头。
听闻太子想劝孟知瑶当侧妃,孟知瑶当夜就装模作样地套了白绫,等太子匆匆赶到时,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口声声说没脸活着。
太子便锲而不舍地不断讨好我,妄想我能答应做侧妃。
就在他又一次邀请我参加朝阳公主的赏花宴时,我答应了。
他有些意外,惊喜地笑了一声,肉眼可见得松懈下来。
「幼仪,孤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忍着恶心躲过他的手:「表姐会去么。」
太子顿住,有些不自在道:「朝阳公主也给瑶儿下了帖子。」
我无声冷笑。
朝阳公主身份高贵,赏花宴向来只邀请京中名门贵女。
上一次,是我带孟知瑶去的。
这一次,若不是太子亲自开口,朝阳公主怎么会给孟知瑶下帖子。
只怕太子是想借这次赏花宴,顺理成章地点名孟知瑶的身份。
正好,我也想了解他们还能有什么招数。
赏花宴还是一贯的奢靡华丽。
贵女们的眼睛都盯在孟知瑶身上。
因为,她是从东宫的轿辇上下来的。
明黄色的东宫轿辇,象征着举世无双的权势地位。
孟知瑶一身淡黄色宫装,脸色红润,眉目舒展,再不复往日那般谨小慎微。
她春风得意地四下攀谈,笑得花枝乱颤,发间那根玉簪温润透亮,格外显眼。
和我头顶的簪子很相似,几乎算是一模一样了。
丫鬟惊呼:「小姐,难道太子殿下打了两根簪子,分别送了您和表小姐?」
谁知道呢。
我无所谓地勾了勾唇
太子的真心,是最无关紧要之事。
我只要利益。
孟知瑶显然自觉胜券在握了。
她斜倚在不远处的榻上,笑容满面地望着躬身讨好她的贵女。
「孟姑娘容貌倾城,若是西施在世,只怕都要掩面而泣。」
「之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孟姑娘见谅。日后,还请多多照拂一二。」
孟知瑶笑得春风得意:「冯姑娘客气了,等我入主东宫,自然不会忘了你。」
有贵女压低嗓音问:「听闻林大将军是孟姑娘的姨夫?」
「是呀。」孟知瑶笑容更深,「姨夫说了,把我当自家女儿一般看待。」
我差点笑出声,轻咳一声,慢悠悠走到孟知瑶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你想做林家的女儿?」
孟知瑶眼眸微变,嗓音柔软:「妹妹是觉得我不配么?也是,妹妹自小锦衣玉食,瞧不起我也是应当的——」
她又在装可怜扮柔弱,以为能获得众人的同情。
可贵女们望向她的眼神,大多带着鄙夷。
她脸色迷茫,有些发白。
那几个凑上前去讨好她的贵女,出身于最末流的世家,见状也退后几步,闭嘴不言。
我歪了歪头。
「想做林家的女儿?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马术能赢过我,如何?
「林家可没有不会赛马的女儿,皇宫也从没见过只会哭哭啼啼的太子妃。」
我笑得意味深长,靠近她耳侧:「孟知瑶,你就是个贱人。」
孟知瑶脸色更白了。
在场众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死死咬着下唇,恨不得当场昏过去,见我笑意盈盈,又不敢晕。
是想到上次装晕被我戳破之事吧。
门口似乎有明黄色衣角掠过,孟知瑶立马掩面而泣,转身就跑出了门,与太子撞了个正着。
「瑶儿——」
太子面露怜惜,脚步一顿就想追出去。
我拦住他:「殿下,赏花宴要开始了。」
太子沉着脸,皱着眉,颇有些生气:「林幼仪,为什么每次孤都能撞见你欺负瑶儿?瑶儿本就胆小,你又为何屡屡针对她。」
我忍着恶心,睫毛垂下,顿时也涌出泪。
「原来在殿下眼里,我是这么恶毒的人。既然如此,殿下只娶表姐就是了。我随便嫁个男子,了却残生。」
我甚少装出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
太子脸色惊慌,再也顾不上孟知瑶,只搂着我哄劝。
「幼仪,你错怪孤了,孤万万没有。」
为了哄我开怀,他指着天发誓:「孤拿性命发誓,此生只娶林幼仪为妻。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我终于露出笑容,乖巧地让他擦掉泪珠。
余光,瞥见了躲在门后的孟知瑶。
7
太子哄了我许久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这一刻,他忘了孟知瑶。
贵女们不敢凑近,但人人皆知,我赢了。
在无人的角落里,孟知瑶脸色狰狞地拦下我。
她眼眶泛红,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你有个好父亲,殿下怎么会选择你。殿下曾亲口跟我说,之前想娶你,全因为你林家的权势!
「我身负凤命,却只能屈居侧妃之位,一切都是你的错!」
望着她怨毒的眼神,记忆深处突然涌现出了一个画面。
是阿娘和姨妈的争吵。
姨妈也是这般撕心裂肺地冲阿娘怒吼:「凭什么你这么好运,夫君成了大将军,还这么专一!我呢!夫君足足纳了十八房小妾,还贪杯醉酒活活淹死了。」
「都是你的错!当初你为何不把林大将军让给我!」
两道人影重合起来。
我才发现,孟知瑶和她母亲竟然这么像。
都这么不要脸。
此刻,眼见孟知瑶越来越激动,我晃了晃手臂。
「是不是想挨打了?」
孟知瑶吓得一抖,怨毒地瞪了我一眼,慌不择路地扭头就走。
当夜,暗卫截获了她的信鸽。
她偷偷寄信给外邦人,告知了我父亲回京的路线,要外邦人提前埋伏在半路上,杀了我父亲。
言辞辛辣狠戾,让人不寒而栗。
我父亲回京的路线,只有圣上和太子才有。
沉思许久后,我伪造了她的字迹,重新写了一封信原样寄出去。
望着远去的信鸽,我唇角漾出一个笑。
8
自那日赏花宴后,京中迎来了难得的安宁。
孟知瑶不再抛头露面,低调地呆在宅子里,时不时写情诗呈给太子。
我知道,她在等我阿爹的死讯传来。
太子也哄了我好些日子。
他似乎是真的害怕我嫁给他人,失了林家的支持,于是千方百计地对我好。
「让礼部安排大婚的日子吧。」
太子掀起袖口给我剥板栗,笑容明亮,故作不在意道,「等林大将军凯旋而归,林府就是双喜临门了。」
我摇了摇头:「不急。」
还没到日子呢。
数日后,一队人马冲向京城。
骏马疲惫地啼叫,士兵浑身是汗,跪倒在殿前,哽咽着鼎报。
「陛下,林大将军他——失踪了。」
据士兵们鼎报,林大将军在回京的路上遭遇了外邦人的埋伏。
一阵兵荒马乱后,林大将军和亲卫尽数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鲜血和砍断的马腿。
在天寒地冻的北方边境,无军草无粮食,几乎活不过当晚。
更何况,外邦人视我阿爹为死敌,不死不休。
军中找了半个多月,还没找到林大将军的踪迹,只得派人速速回京鼎报。
在得知消息的当日,我命林府关闭府门,拒不见客。
人人都猜测,林大将军凶多吉少,或许已经死了,只是秘不发丧。
而我和阿娘必定哭得昏天黑地,仿佛天塌一般。
孟知瑶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笑盈盈地乘着小轿前往林府,想看我们的热闹。
「姨妈节哀,妹妹节哀。」
她笑得满怀恶意,打量着寂静的林府,不断地发出叹息声。
「真是可怜啊,姨夫就这样没了。恐怕太子殿下也不会娶妹妹了。」
她迫切地想看到我灰心丧气、悲痛欲绝的模样。
可我只冷淡地瞥着她。
「你怎么傻到会认为,我父亲失踪了,太子就不会娶我了?你别忘了,我父亲失踪了,可效忠他的人马没有失踪。」
「太子不敢不娶我,圣上也不敢冒风险下旨退婚。表姐,你的算盘落空了。你,只能做妾。」
话音刚落,孟知瑶蹭得一下站起身。
她阴恻恻地盯着我:「林幼仪,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着吧,太子一定会娶我,到时候我赏你一杯妾室茶喝。」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声。
这一日,我等了很久了。
单纯地杀了你,又有什么趣味呢。
把你逼到绝境,让你使劲浑身解数去不择手段地抢夺,距离渴望的位置仅一步之遥时,再狠狠地将你砸碎。
才更好玩呢。
9
阿爹生死不明之事,很快就无人提及了。
毕竟满京城,多得是薄情寡义之人。
尤其是皇宫里的圣上和太子。
或许他们还在庆幸,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除掉阿爹这个手握兵权的重臣。
太子再也没来找过我,听闻,他日日夜夜和孟知瑶腻在一起。
又过了半个多月,孟知瑶有孕了。
消息从府外传来时,小翠又给我递了杯含了毒药的茶。
她浑身是汗,脸色惨白,抖若筛糠,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孟姑娘拿我家人做威胁,我不敢不做啊。」
她用力磕着头,几乎要磕出血。
我用脚尖挑起她的下巴:「我可以救你全家,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小翠战战兢兢地开口:「奴婢知道很多孟姑娘的事——」
……
像幼年那般,陈小将军又翻墙进了林府,还直接进了我的院子。
「林幼仪!」
他站在树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目瞪口呆地望向正在悠闲沏茶的我。
「京城都闹翻天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据他所言,孟知瑶有孕后,立马哭哭啼啼地朝太子逼婚了。
太子也很苦恼。
人人皆认为阿爹已经死了,他固然不想再娶我。
可退婚并不容易。
若他主动提出退婚,难免会被唾弃是薄情寡义之辈,于名声不利。
孟知瑶又拎着白绫要上吊,把太子逼得左右为难。
恰在此时,钦天监传来消息,称夜观星象后发觉,有极尊贵之人即将问世。
圣上的后宫并无妃嫔有孕。
那便是指向孟知瑶肚子里的小皇孙了。
也因此,朝中官员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陈小将军讥讽地勾起唇角,扔着小石块。
「要不然还是退婚吧,依本将军看,嫁太子也没什么意思。」
我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半晌,勾了勾他的衣带:「你挺有意思的。」
「啊?啊!」
陈小将军红着脸,将衣带扯回来,在手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数日后,圣上招我入宫。
皇宫还是那般巍峨肃穆。
远方响起沉闷的钟声,我激动到骨头都开始战栗。
又踏入这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皇宫。
我很想……拥有它。
主殿内,圣上坐在上首,右手边坐着太子和孟知瑶。
孟知瑶已是准太子妃的做派了,满头奢华珠翠,笑容灿烂,眯着眼睛打量我。
对视时,她勾起一个笃定又蔑视的笑。
她觉得她赢了。
圣上免了我的礼,让我坐在下首。
「幼仪,朕命人四处搜查,还是没找到你父亲的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垂头,恭敬道:「多谢陛下挂心,臣女感激不尽。父亲为国捐躯,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
殿内沉默了许久。
半晌,圣上轻咳一声:「朕今日唤你来,有桩喜事想亲自告知你。朕,准备封你做郡主,享食邑,一生荣华富贵,如何?」
用郡主之位,换太子妃之位。
我抬头,对视上圣上浑浊的双眸,勾勒他眼角的皱纹。
圣上不悦地皱眉,又缓下脸色:「幼仪,此乃天意。」
圣意已决,再无转圜之地。
孟知瑶装模作样道:「我知妹妹与太子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我也不忍拆散。妹妹可愿做侍妾?我必视妹妹如亲妹,小皇孙也喊妹妹一声庶母。」
她意有所指地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腹部,满面春风,得意洋洋。
我微微一笑,敛裙跪下。
「臣女要揭发,孟知瑶私通外敌,毒害恒王,伪造凤命,犯欺君大罪!」
一言震惊四座。
孟知瑶瞪大双眼,猛然站起,嗓音尖利:「你胡说!陛下,林幼仪她——」
「人证物证皆在。」我打断她,「请陛下准许臣女呈上来。」
良久,传来圣上阴沉的嗓音:「准。」
10
人证物证依次被呈上。
我截留的信件上有孟知瑶和外邦人通信、泄漏军中机密的证据。
丫鬟小翠战战兢兢地透露了很多孟知瑶的秘密。
比如伪造凤命,下毒谋害,还呈上了孟知瑶给她的毒药。
最重要的人证,是恒王身边的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带着面纱,露出的肌肤上皆是被灼烧过后的痕迹,形容可怖。
她满眼恨意,死死瞪着孟知瑶:「夫人,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孟知瑶面如死灰,避开她的视线。
通房丫头深深磕了个头。
「请陛下为恒王殿下做主!恒王殿下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孟知瑶毒杀!」
「恒王殿下吐血身亡那日,奴婢觉得不对劲,将吃食和茶点皆偷偷保存下来,不料孟知瑶斩草除根,竟将我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丫头聚在一起通通烧死!」
「整整十六个丫头,只有奴婢活了下来,一路躲避孟知瑶的追杀,才能赶到京城,为恒王殿下申冤。陛下,恒王殿下死得太冤枉了!」
泣血般的尖利嗓音,在殿内回响,带着无尽的不甘和痛苦。
通房丫头将吃食和茶点一并带了来,不出所料,太医在其中检测出了毒药。
和小翠给我下的毒,一模一样。
至此,孟知瑶无法再辩驳,抖得差点背过气。
我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惨白的面容、颤抖的唇。
在最接近成功的那一刻,被打入地狱。
果然,很有趣。
孟知瑶还想求一线生机,口口声声称冤枉。
「是林幼仪故意陷害妾身!她恨妾身夺了她的太子妃之位,恨妾身怀上了小皇孙!」
她挪到太子身前,抱住他的腿,哭得凄惨:「殿下,瑶儿不是这种人,殿下会相信瑶儿的吧。瑶儿还怀了殿下的孩子……」
提到了小皇孙,太子面露不忍和怜惜,抬眸就要求情。
我朗声道:「欺君该当何罪?谋害宗室该当何罪?私通外敌又该当何罪?」
样样都是触犯圣上逆鳞的死罪。
圣上挥了挥手,阴森森地盯着孟知瑶。
「孟知瑶欺君罔上,毒害宗室,私通外敌,其罪当诛。先打入冷宫,待生下小皇孙后赐死。」
孟知瑶眼皮一翻,顿时软倒在地。
这次是真晕,可惜无人怜惜,被太监拖了出去,一身华服沾染了满地狼藉,可怜又凄惨。
圣上又将视线挪向我。
「幼仪,你还是这般聪明,可惜——」
他叹息一声,故作悲凉道,「孟知瑶是你表姐,林将军又失踪数日,生死不明。若是通了外敌,岂不是朝廷之患?幼仪,朕只能先将整个林府封禁了。」
我一点也不意外圣上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借着孟知瑶一事,将林府拖下水,借机接管兵权,稳固皇权。
一切早已有预兆。
方才为孟知瑶求过情的太子挪开眼神,一言不发,薄凉至此。
既然圣上和太子都如此狼心狗肺,我再无顾虑。
我自顾自站起身。
「陛下是怀疑我父亲的忠心么?太子殿下呢,也怀疑林家么。」
圣上不悦地皱眉:「幼仪,你放肆了。」
该放肆的,还在后头呢。
我扭了扭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步到太子面前,掏出腰侧的利刃,抵住他的喉咙。
「殿下莫动,刀剑无眼。」
锋利的刃,隔开了他柔软的肌肤。
鲜血顺着刀刃流下。
「幼仪!父皇!」
太子惊慌惨叫,又被我顶住喉咙。
天边有烟花炸开,绚烂夺目,是进攻的信号。
我笑嘻嘻地打量圣上阴沉的面容。
「陛下,息怒呀。」
11
掌管宫门守卫的陈将军,撤去所有防护,大开宫门。
阿爹带领人马,浩浩荡荡地入了皇城。
延绵的马蹄声,差点踏碎皇城的地砖。
圣上瘫软在龙椅上,面如死灰,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缓步踏入殿中的阿爹。
「林汝正,你要谋反么?!」
圣上惊惧大喊,冕冠歪斜,头发散乱。
阿爹见我安好,这才松了口气,挥剑直指圣上:「臣,清君侧。」
京城家家户户皆门户紧闭,不敢外出。
直到皇宫里的丧钟响了四十五声,才不敢置信地跪倒在地。
「皇上,驾崩了。」
……
我站在阿爹身侧,静静看着死在龙椅上的圣上。
他满脸惊惧,心口正中一剑,暗红的血迹浸湿了明黄色的龙袍。
太子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捂住耳鼻,身下传来一股股尿骚味。
他们到死都想不到。
我偷偷传信给阿爹,让阿爹将计就计顺势失踪,其实是招揽兵力造反。
与其被圣上和太子拿捏住婚事,拿捏住满门性命。
不如——反了他。
阿爹擦了擦剑上的血。
「我守了一辈子边疆安宁,护了一辈子百姓,竟亲手弑君。」
唇角却微微勾起,没有丝毫悔意。
毕竟君臣之争,斗个你死我活才算完。
若不是今日弑君,那么总有一日,圣上会杀林府满门。
手握兵权的重臣,自古以来都没有好下场。
如今林家军已控制了整个皇城和京城,立谁废谁都是一句话的事。
我斟酌着,还未开口。
阿爹忽然看向我,目光柔软:「为父戎马半生,只会领兵打仗,不会做皇帝。幼仪,你可愿替为父坐镇后方?」
我缓缓勾起唇角。
父女连心,阿爹最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12
我登基那日,阿爹护在我身后,陈将军领兵守卫整个皇城。
在锋利的刀刃下,宗室瑟瑟发抖,不敢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就此跪地称臣。
我成了女皇,有阿爹当靠山,成为了这世间最尊贵之人。
无人再敢欺侮我。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去看了先太子。
他被关押在狭小的别院里,衣衫凌乱破旧,头发乱如杂草,面目狰狞疯狂。
他仿佛没看见我,傻呵呵地抓起地上的粪球。
「好吃!好吃!」
他大口大口的咀嚼,仿佛是真的在品尝美味佳肴,双眼浑浊迷蒙,宛若疯子。
陈小将军嫌弃地捂住口鼻:「陛下,他在装疯卖傻吧。」
「我知道。」迎着先太子僵硬的身躯,我笑得漫不经心,「挺好玩的,不是么?」
像耍马戏的猴子,抛弃一切自尊,在众人面前表演疯癫。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玩的。
难道,他真以为能复国?
愚蠢之人,不足为据。
我将他抛之脑后,又去了孟知瑶所在的冷宫。
孟知瑶瘦得不成人形了,脸颊凹陷,双眸布满血丝。
她才怀孕三个月,肚子却奇大无比。
见了我,孟知瑶护住肚子,不住地往后缩,声嘶力竭地喊:「林幼仪!不准害我的孩子!」
或许,还以为怀着先太子的孩子,是她翻盘的希望吧。
「啪——」
太监猛得扇了她一巴掌,「胆敢冒犯陛下名讳!」
阴冷潮湿的冷宫,恶臭的气味熏的人脑袋疼。
而孟知瑶,更是臭不可闻。
即便被打倒在地,她都死死护住硕大的肚皮。
「我怀了小皇孙,你们胆敢对小皇孙不敬。」
泪水顺着她干瘪泛黄的脸颊落下,她哭得撕心裂肺。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表姐,你没有怀孕。你肚子里的是——我下的毒。」
孟知瑶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我笑意盈盈,缓缓道出。
「从要复仇的第一日起,我就下定了决心,我才不要太子的爱,太子妃之位对我来说,更是没有意义。」
「我要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地位。」
「既然你这么想当太子妃,想生小皇孙,就去吧。传朕旨意,将孟知瑶赐婚给先太子,以示恩典。」
临走前,我望着她瑟瑟发抖的背影,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孟知瑶,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跌落到地狱的先太子,会不会认为,如果他选了我,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那么,他会怎么对待害他至此的孟知瑶?
我很期待他们俩狗咬狗,痛苦纠缠一辈子。
一个装疯卖傻吃屎的傻子,一个身怀恶疾的贱人。
走出冷宫后,陈小将军从太监手里抢过扇子,狗腿地给我扇风。
「陛下,冷宫脏污恶臭,恐损伤圣体。」
我唔了一声。
「陛下解决了先太子和孟知瑶,总得考虑自己的事了吧?」
我停下脚步:「什么事?」
陈小将军将衣带塞进我手里,「终身大事。陛下可需要皇后?臣自荐。」
绚烂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照映出一片朝气蓬勃。
眼前是奢靡尊贵的皇城,身侧是忠心耿耿的小狗。
我笑着捏紧衣带。
望向属于我的璀璨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