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姐姐,你怎能这般说呢?”楚持柔粉面变了颜色:“微儿可是实心实意为老夫人医治……”
“实心实意?”魏兰音皮笑肉不笑,纤细食指端着下巴,嗤笑道:“这丫头精细的很,言语挤兑老爷子,强迫老爷子应承她的要求,还不知心底盘算着什么东西。持柔,你对自己女儿,可当真是不了解呢!”
女儿被杖刑,魏兰音终究按捺不住愤愤。
纵然平日里隐藏极好,在此刻也终难掩本性,狐狸露出了尾巴。
沈姝微细细盯着魏兰音眸底那片阴鸷,心中不惊反而欣慰。
至少这般,能让娘亲看清魏兰音本来面目,不至于再总伴在魏兰音左右,被欺辱了却还不知。
“二伯母的确没病,倘若不放心微儿医书,明日便寻个靠谱郎中过来。”她粉扑扑脸蛋儿上,泛出一抹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跟冰冷来:“至于祖母的病情,二伯母若有不满,大可去跟祖父讲,看祖父是否会相信二伯母的话?”
既然明知是挖了陷阱给跳,沈姝微才不会傻到自己往里跳。
魏兰音攥紧五指,指尖儿扣进皮肉里,细长眉毛紧锁,满是怒色。
“从前听裴姐姐说,微儿是个不懂礼数的,我还暗自替微儿鸣不平。”她青白着脸色,语气冷傲:“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我不过说了几句,你个做小辈儿的便这般顶撞。持柔妹子,这真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呀!”
楚持柔急促俏立原地,不知所措。
她明知此番魏兰音是刻意刁难,心疼沈姝微,却又不知该如何替女儿辩解。
毕竟,从前在兰溪沈家,一切都尽皆和谐。她从未遇到过类似情况,更不知该如何面对。
望着娘亲不知所措模样,沈姝微心底满是心疼,不理睬魏兰音,转身回到娘亲身边,握住娘亲早已经微凉的手,低声道:“药,微儿已经送到了,如没其他事,微儿便告辞了。”
言罢,拉着楚持柔手,便转身要跨出去。
“慢着!”魏兰音轻声唤住。
沈姝微没想搭理,步伐不停。
楚持柔却是生生顿住步子,同时也拉住了沈姝微。
魏兰音纵然失礼,可楚持柔却不肯就此失了礼节,落下口实。
转过身,垂着眸子,柔声道:“魏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魏兰音缓和了面色,唇上多了些笑容:“好了好了,片刻前我不过是心疼女儿吃了杖刑,言语上多有些冲撞,持柔莫不会怪我吧?”
“魏姐姐心疼女儿,本是人之常情。”楚持柔咬紧唇瓣:“可……玥儿受杖刑,本也不是微儿的主意,魏姐姐大可不必把气撒到微儿身上。”
娘亲是在维护她。
沈姝微心念微动,鼻子止不住微微泛酸。
魏兰音嗤笑道:“我自然知道。微儿,你再过来。”
沈姝微只是盯着楚持柔。
楚持柔缓缓抬眸,轻轻撇了撇嘴角,示意她听从魏兰音话。
不能再让娘亲担忧,尽管心中不悦,她毕竟还是转身,走至魏兰音面前。
魏兰音一反常态,笑容显得极为阴鸷邪魅,牵住了她手,笑吟吟、道:“微儿,伯母知你刚才心中有气,方才不肯给伯母好好号脉。伯母向微儿你配个不是,只不过……”她眸光流转,满是狡诈:“伯母这头晕目相,也实在是真切,微儿不妨再给伯母诊脉一次,需得细心方才可以呢!”
即便是再号脉数十次,没病之人就是没病。
沈姝微眉间露出一丝不耐烦来。
“微儿,你便用心再给魏姐姐号一次脉。”楚持柔担心女儿顶撞,柔声开口劝。
魏兰音扯起袖子,便将腕子送到沈姝微面前。
算了,只当是陪她做戏。
沈姝微把纤细笔直食指中指并拢了,轻轻搭在魏兰音摆在面前的白嫩腕子上。
可才只刚刚接触,魏兰音当即发出如鬼魅般的惨叫。
“哎呦喂,痛死我啦,来人呐,快来人呐!”
瞎嚷嚷什么?
沈姝微蹙眉,一脸疑惑盯着魏兰音。
才只刚刚接触肌肤而已,还没什么都没做。
丫鬟小厮听主子叫唤,也都急忙忙赶了过来。
楚持柔心惊,上前扯住了沈姝微,把女儿护在怀里,视线落在魏兰音腕子上时,脸色大变。
魏兰音本白皙腕子处,此时不知怎么竟而开了条细长口子,血珠溢出来,汇聚成血线,顺着手背滴落地上去。
“沈姝微!你小小年纪怎么这般歹毒!我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伯母,只不过说了几句重话,你就这样对我?!”魏兰音将痛惊神情表现淋漓尽致,风韵犹存的绝美面孔上,满是愤懑和惊恐。
呵,果然还是被算计了么?
一环陷阱没有设成,紧接设置第二环。
这连环计,她玩的也叫个好哇!是很让人防不胜防了。
丫鬟见了血,慌张起来,忙前忙后去叫大夫郎中,也自然惊扰了沈府尚未入睡的人。
点了许多灯笼,把夜间沈府照了个通彻明亮。
裴玉艳闻声赶过来,见魏兰音腕间有血,忙上前安慰,眸底却是流转着幸灾乐祸;她的几个女儿,也各个面露担忧,眉宇却是冷笑;只沈舒雪是当真担心娘亲,忙前忙后,备药备水;沈舒兰则俏立在魏兰音身侧,面色发白,目光阴鸷盯着沈姝微。
此间的沈姝微,完全站在盛京府家所有女人的对立面。
楚持柔命丫鬟去南苑取了兰溪盛产的草药。
燕扇将药送到魏兰音面前时,却被沈舒兰一巴掌狠狠拍落在地。
已经研磨过了的药粉,顿时撒了一地,散发着药草独有的芬芳味道。
“沈姝微!娘亲是你用银针割破了手腕,你还会好心送什么药过来?”沈舒兰大声呵斥:“什么药,我看是害人的毒药!”
燕扇有被吓到,满面怒气,也知自己弱乱说话,只会给小姐增添麻烦,才强忍住了。
那枚沾了魏兰音血迹的银针,此间还在桌脚旁青砖上。
“微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裴玉艳俨然沈府女主姿态,端着双臂,神色冷傲。
“大夫人。”不待沈姝微回话,楚持柔盈盈拜倒:“这绝不是微儿所为。”
“持柔妹子,不是微儿所为,难不成是我自己刺伤了自己么?”魏兰音冷着脸色道:“我知你心疼女儿,却也不能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