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微自己给自己开了药方。
燕扇抓药回来煎好药,送到榻前来。
喝了药,又喝了好些姜汤,人还是迷迷糊糊,浑身难受。
沈姝宁倒是比昨日康复了许多。
心疼姐姐受罪,偷偷带了好多美食过来。
沈姝微苍白着脸色望着几乎要把榻前矮桌摆满的各类美食,忍不住苦笑。
宁儿那小家伙大概不明白,姐姐不是没得吃,而是根本没任何食欲。
“这个是水晶肘子,这个是回锅肉肉……”沈姝宁嘴巴里还不住念叨着。
“宁儿。”沈姝微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过来。”
“姐姐,你不吃吗?”沈姝宁闪烁着天真无邪双眸。
“姐姐先跟宁儿说会话,等下再吃。”沈姝微不想让宁儿失望,才这般说。
沈姝宁才放下食盒,忙不迭扑、倒榻上来,钻到沈姝微怀中,撒着娇,仰着小脑袋望着她道:“姐姐你的身体好烫呢!”
“宁儿,今天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姝宁拼命摇了摇头:“喝了姐姐配的药,宁儿已经完全康复了呢!姐姐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夫了!”说着,更是挑起大拇指来。
沈姝微捏了捏她肥嘟嘟小脸蛋儿,轻声道:“那么,宁儿现在还记得落水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吗?”
提及这事,沈姝宁粉、嫩脸颊顿时布满惶恐,紧蹙眉头,使劲摇着头,是恨不得把所有力气都放在摇动这一个简单动作上。
“不……不记得了,宁儿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在遭遇那种事后产生的应激,让这只有几岁大的孩子不愿去回忆所发生的事。
可从沈姝宁眸底所流露出的那种极致恐惧中,不难判断,这丫头一定是被人扔到水里,否则,怎会那般恐惧。
沈姝微心疼,不忍心追问,紧紧抱住了沈姝宁。
“姐姐,以后……以后宁儿再也不跟玥儿姐姐玩了。”
最终,沈姝宁还是在她怀中,小声嘀咕出这句话来。
尽管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也足以证明一切。
过了中午,沈姝微依旧没有任何食欲,下午烧得更厉害了些。
中途娘亲来过,可她却只是记得娘亲对她说过话,但说了些什么内容,竟然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娘亲,微儿……微儿绝不会再让您受到半点儿屈辱了……”高烧之下,她嘴巴里反复念叨的,仅有这一句话而已。
楚持柔满是心疼,泪水盈盈。
直至傍晚,烧依旧不退。
沈姝微思绪混乱,脑海里不住浮现前世,兰溪沈家上下七十多口一夜之间人头落地的画面。
她在惊醒,入睡,再一次惊醒中不住徘徊着。
后来,只觉身子微微发凉,人才稍微清醒过来一些。
睁开双眸,瞬间与一双极为深邃而又好看的眸子接上,让她心头不由得一震。
“微儿,感觉好些了么?”
语气温柔到让人听着忍不住要落泪。
“元哥哥。”她吸啜着不通气的鼻腔,奶声奶气叫了声。
元临绥沉口气摇着头:“微儿怎会病得这般厉害?”
“元哥哥,你怎会在这儿的?”
元临绥动作细致,从针盒中取出银针:“是伯母差人通知临绥,临绥防方知微儿病重。”
“微儿没事,只是偶感风寒而已。”沈姝微喉咙犹如火烧一般痛,强行说话,引得止不住咳嗽起来。
元临绥摇头,眸色收拢:“微儿并非寻常的偶感风寒,临绥刚才替微儿号脉,发觉微儿肺经堵塞,该是外邪入侵,损伤了肺脏,才会让微儿高烧不下,若不及时治疗,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说话间,手上动作极快,也极轻盈的在她额间穴位处下针。
元临绥手法很好,即便下针超快,她却察觉不到丝毫痛觉。
“啊?是吗?”沈姝微目光浑浑:“微儿都不知道,还只是开了寻常驱除风寒的药物。”
元临绥轻轻叹息:“这就是医者不自医的道理所在了,微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银针下完,他清澈眸底中,满都是担忧的望着沈姝微。
“呼吸……好像顺畅好多了呢!”沈姝微使劲喘、息了几口,满脸抱怨委屈模样:“之前几乎都要把微儿给憋死了呢!”
元临绥哑然失笑:“是不会憋死的。”
沈姝微望着元临绥那认真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侧身去将早搁置在矮桌上的药汤端起,送到沈姝微嘴边,道:“再喝了这碗汤,明日清晨许就能退烧了。”
“什么药?”她完全出于好奇问。
“怎么?”元临绥嘴角挂上一丝戏谑:“难不成微儿还担心临绥随便配错了药,妄松了微儿这条小命吗?”
沈姝微忍不住嘿嘿笑道:“也说不定呢!元哥哥虽然针道厉害,可配药就大大不如微儿了呢!”
元临绥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无奈模样,只得耐心,把药汤成分一一说明出来。
实在是认真而又实在到了极致。
沈姝微时常想,元哥哥这样单纯,在宫内那种险象环生的环境里,真的能生存下来,不会被人欺负折辱吗?
“现在,微儿放心了,可以喝药了。”元临绥道完药汤成分甚至是配药原理,方露出淡笑,又把药碗递到她面前去。
沈姝微支撑坐起身来。
药本该很苦,可元临绥在尽量不破坏原本药效之下,添加了蜂蜜蜜饯之类,叫药不那么苦。
普天之下大夫当中,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会做这种事了。
药物入口,却刺激到沈姝微咽喉,使得她止不住咳嗽起来。
噗!
才刚刚喝到嘴巴里的药顿时喷出来,溅了一身。
元临绥忙从衣襟中扯出帕子,帮她去擦拭落在胸前药水。
“啊!”沈姝微却尖叫一声,向后缩了缩身子,双臂护住胸前,一脸惊恐,用似乎是盯住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元临绥。
元临绥怔住半晌,才回味过来,面颊微红道:“微儿莫要误会了,临绥不过……不过是想……”
轻咳两声,压住尴尬面色,她扯扯嘴角道:“元哥哥,微儿不是小孩子。”
已经是大姑娘了,多少应该讲究点男女授受不亲吧。
“在临绥眼中,微儿始终还是个孩子。”元临绥语气轻柔,把帕子递到沈姝微面前:“微儿自己擦拭干净些。”
沈姝微垂眸,见那白色帕子上,字迹娟秀的绣着一个“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