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南苑。
大大小小红棕木箱,几乎摆满整个前厅。
谢景晟口中薄礼,也实在是多到有些夸张。
单是珍珠玛瑙,便整足一箱,其他金银首饰、上等布匹……更是数不胜数。
这又哪里是聊表谢意,简直就是置办嫁妆。
沈姝微回南苑前厅时,几乎没落脚儿地方。
燕扇正带领着几个丫鬟,忙前忙后收拾着,乐此不疲。
楚持柔眉宇间,却隐含着一丝担忧。
见沈姝微进来,忙去拉了她纤细腕子,到隔壁卧房去。
“娘亲,大白天的,您干嘛要反锁房门呐!”沈姝微望着娘亲小心翼翼般将房门关紧了,心下诧异。
楚持柔满脸肃然,转身压紧了眸子盯住了她:“微儿,你如实告诉娘亲,那个谢景晟,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来又是需要扯谎了。
否则娘亲这一关,只怕是没那么容易过的去。
“人家不是说了嘛!聊表谢意!”她故作理直气壮:“在祠堂,谢……侯爷不是已然亲自解释清楚了吗?娘亲您到底还在担忧什么呀!”
说着,又是扯住楚持柔衣袖,满口都是撒娇味道。
楚持柔愁眉不展,长叹口气:“这次来盛京,总觉处处都透着点儿古怪。如今锦秋锦春那两个丫鬟也不知为何便枉自丢了性命……”
沈姝微面色微凉:“那两个丫鬟,死有余辜。”
“微儿,你在胡说什么!”楚持柔面色惊异。
“娘亲,那两个丫鬟私收财物,多次想要加害咱们呢!上次马车事件,那两个丫鬟就已经在从中作梗了!”倘若不将事情说明,只怕娘亲总不会悟出当中曲折来。
“微儿,你怎知道的?”楚持柔嗓音颤抖。
沈姝微抿住唇瓣,神色黯然:“总之……总之娘亲相信微儿就对了。”
总不能将前世所经历那遭事道出口。
一来娘亲绝不会相信,二来,纵然是信了,前世那悲惨结局,只怕也只会徒增娘亲担忧。
“娘亲自然是相信微儿的,只是……”楚持柔便似要再谈起她疾病,却似自沈姝微眸底中察觉出一丝愤然来,才当即住了口,又是轻轻叹息了道:“老夫人还要再兴师问罪,娘亲已经差人送了书信回兰溪去。你爹爹即刻动身,几日内,便可到盛京来。”
“您让爹过来了?”沈姝微愕然:“可爹爹身体……”
“微儿放心好了。”楚持柔安抚道:“你爹爹用了微儿的方子,几日来身体已经康健了不少。况且,你我母女两人孤儿寡母,在这盛京沈府确也事事都没个说理的地方,你爹爹来了,自然会替我们做主。”
沈姝微心下担忧,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你爹爹也会把宁儿带过来。”提及宁儿,楚持柔嘴角抿出一丝淡笑。
想起那俏皮可爱丫头,沈姝微嘴角也止不住勾勒。
沈姝宁要比沈姝微小上两岁,生得也是粉、嫩白皙,极是可人。沈姝微与她一起长大,这番还是初次分别这般久,早就思念不已。
听得妹妹要来,沈姝微本阴翳情绪似当即拨云见日,嘴角笑意也更多了些。
“微儿得先去买些好玩的物件。”眸底中掩盖不住兴奋光:“省得宁儿见了微儿,怪微儿没能在盛京替她留意好吃好玩的。”
楚持柔莞尔,可眼眸中却依旧挂着担忧:“只怕老夫人还等不得你爹爹过来,就需得借着锦秋锦春的事儿发难,到那时,咱们该如何是好?”
“发难?”沈姝微嘴角笑容转而冷漠:“即便是发难,也发不到咱们头上来。”
圆嘟嘟如包子般嫩白脸蛋儿上,此时挂上的冰冷,让楚持柔心惊。
许是暗道女儿这脑疾怎不见好呢?悠悠叹口气,又是将沈姝微抱紧怀中。
那晚,沈姝微是睡在娘亲卧房中。
楚持柔拥着她,问了许多关于谢景晟与宁王之事。问题尤其集中在侯爷身上。
尽管沈姝微拼命解释,谢景晟根本不似外界说那般的十恶不赦,只是为人稍微有那么一点蛮不讲理。
楚持柔却决计不肯相信,只道:“无风不起浪,市井之言,也未必就全不可信。”
“娘亲,最不可信的,就是市井之言了。”沈姝微撇嘴巴道:“在兰溪市井之言中,微儿还是古之女医圣义妁转世呢!”
楚持柔温和笑了,指住了沈姝微鼻尖儿道:“微儿你自幼喜好医书,说不定真的是义妁转世呢?”
“娘亲,您说这番话要是被旁人听到了,定会奚落娘亲不知廉耻,只会夸赞自家女儿了!”沈姝微挑着眉头,稚嫩脸蛋儿上,挂着一丝得意洋洋神情。
楚持柔只将她抱的更紧,开口时,气吐若兰:“在娘亲心中,微儿自然是最好的了。”
一股暖意,自沈姝微心中淌过。
这种感觉很好,她决不允许今生如前世一般,会竭尽所能,护住自己所爱的人。
……
翌日。
清晨便下了小雨,使得空气中弥漫一种湿气。
天气转寒,沈姝微多批了件外衣,方才起床了。
燕扇忙来报信,说元临绥在前厅等候。
听得元临绥三个字,沈姝微险些将含在口中漱口茶尽数喷出去。
忙是放了茶盏,拉了把肩头上外衣,鞋子也未来得及穿正,便匆匆跨出卧房,到前厅去。
元临绥依旧一袭白裘,一尘不染,面对前厅悬在墙壁上的那副唐寅书画,不住端详。
“元哥哥!”沈姝微脆生生叫了声。
元临绥回眸,侧颜在这阴雨天中,似更平添了些阴郁。
嘴角勾勒弧度,打破了那一丝阴郁。
“那天微儿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一直没能……”仔细想想,那天可是给元临绥放了个大大的鸽子,害人家一个人在陈尸房中待了足一整天。
“知道,知道。”元临绥颔首:“临绥听闻了,微儿配制了替宁王调理身体的方子,当真是厉害。”
这谎言,竟而都是已经传到元哥哥耳朵中了么?
糟糕,谎言传播越远,往往也是会越麻烦的!
“宁王身体抱恙,临绥也有所耳闻,只是不曾想,为了这事,侯爷竟而是会找到微儿身上。”元临绥眉宇间略有些惊异:“微儿纵然医术惊人,可毕竟才入盛京不久,侯爷又是怎这般了解微儿的?”
这还真不太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