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沈姝微轻蹙眉头,压低嗓音。
燕扇挨近她,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真的?”沈姝微面露惊讶。
“千真万确。”燕扇用力颔首,稚嫩眸中,挂着一丝畏惧:“小厮在黑市查到的。”
“有拿到证据吗?”沈姝微收紧眸色,口气凝重。
燕扇从怀中摸出一张被揉、搓过纸张,双手捋平了,递到沈姝微面前去:“小姐,这是采购清单,上面有笔迹,扇儿找人看过,说是沈府账房先生的呢!”
沈姝微眸底微冷,低声道:“收好了,以后用得上。”
“是,小姐!”燕扇颔首,轻轻把纸张折叠好,又是放回怀里去。
……
楚持柔忙前忙后,背了一大桌子晚膳。
听闻侯爷留府,沈永在回府后,也忙赶到南苑来。
裴玉艳、魏兰音一前一后,带着凉菜美酒过来。
南苑前厅,几要容不下这许多人。
这些人,谢景晟似通通都没放在眼中,视线只时不时掠过守在楚持柔身边的沈姝微面颊上。
沈姝微抓着酒杯,听着觥筹交错声,心中有气。
“祖父。”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愤恨,沈姝微豁然起身:“宁儿落水这件事,您就打算这么放任不管了么?”
正捏着酒杯的沈永,听了这话后,面色微沉。
楚持柔满脸悲楚,暗自里拉了拉沈姝微裙摆。
“宁儿年纪小,自己玩不当心落了水,这件事,还有什么可提?”魏兰音搁置酒杯,端正身子,朗声道。
“宁儿很乖,绝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水边去玩,微儿想,定然是有人唤她过去!”沈姝微不畏不亢,挑着下巴瞪着魏音兰:“微儿听到落水声赶过去时,玥儿姐姐和乐瑶妹妹都在,一个个却都袖手旁观!”
裴玉艳从鼻尖儿哼出一声来:“微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魏兰音忙颔首说:“咱们盛京长大的孩子,多是不熟水性。难不成微儿你是想让玥儿和乐瑶不顾自己性命,下水救人么?”
“姐姐说笑了。”楚持柔忙出来打圆场:“微儿她不是那个意思。”
沈楚恒面色不悦,紧握酒杯,指节发白。
“若人失足,多半只会落在水岸附近。”谢景晟品酒,语气显得冷傲:“可本侯下水救人之事,那丫头却在水中央,依本侯看,倒更像是被什么人抛下水。”
的确如此!
沈姝微就觉那里有问题,经谢景晟提点,才幡然醒悟。
一道阴鸷视线,狠狠甩向裴玉艳、魏兰音两人。
沈永面子有些挂不住,打着呵呵道:“侯爷,老夫想沈府女子该不会做出这等事,这期间,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那也简单,叫宁儿出来,把当时情况描述一番也就是了。”魏兰音面色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开口。
“宁儿年幼,落水受寒,又受了惊吓,根本说不清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楚恒冷哼一声:“要怎么对峙。”
“这好办。来人,马上把玥儿、柔儿、乐瑶喊过来,让她们说明情况。”沈永单手在桌面上拍了,不怒自威。
小厮不敢怠慢,忙转身去叫人来。
“微儿。你也不必这般情急,情况到底如何,老夫自然会辨明。”沈永一双苍老眸子盯住了沈姝微:“假若真是有人居心叵测,那她就没资格继续做沈家的人!”
裴玉艳面色微变,魏兰音则依旧不动声色。
“是,祖父。”沈姝微轻盈盈答了一声。
才发觉谢景晟正盯着她,视线与他对接,心下不由发悸。
前后半盏茶功夫。
那三个女子前后踏进来,一一对沈永、谢景晟施礼。
“玥儿,这里你年纪最大,宁儿落水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来说说清楚。”沈永喝多了酒,面色涨红,嗓音更显得粗犷,也便更有霸气。
沈舒玥面色发慌,忙屈膝跪下来:“是玥儿的错,请祖父宽恕。”
沈姝微知道沈舒玥一向狡诈,怎可能这么快就承认!其中必定有诈!
“说!”沈永沉沉喝道。
“当时,玥儿与柔儿、乐瑶正在闲谈,见宁儿从门外过来,宁儿生的可爱,玥儿忍不住怜爱,就唤她过来……”
“胡说!”沈姝微听不下去,打断沈舒玥话:“之前宁儿在言语上冲撞过玥儿姐姐,玥儿姐姐怎还能说什么‘忍不住怜爱’?”
沈舒玥斜睨了沈姝微一眼,满腹委屈模样:“微儿妹妹,宁儿童言无忌,玥儿怎会放在心上?”
“微儿,你且稍安勿躁,让玥儿把话讲下去。”沈永摆手,一双虎目,直盯着跪在地上的沈舒玥。
沈舒玥抿住红唇,嗓音几乎细不可闻:“宁儿过来,玥儿情不自禁把宁儿抱在怀里,宁儿却在玥儿怀中前探身子,要、够在空中飞舞着的蝴蝶!玥儿一个重心不稳,没能抱紧宁儿,宁儿从玥儿怀中跌落,掉进湖水中去了……”
言罢,双眸泛红,泪水盈盈,转身对沈楚恒楚持柔连连拜倒,哭喊着说:“叔父,持柔婶子,是玥儿险些害的宁儿丧生,请两位责罚玥儿吧!”
沈舒柔也忙跪下来,一道呜呜咽咽:“柔儿陪在玥儿姐姐身边,也很该好好一起看护宁儿,柔儿也有错,愿与玥儿姐姐一起承担责罚!”
唯独裴乐瑶,自诩太子妃身份,面色阴冷,端着姿态不动声色。
“原……原也怪不得你们……快起来吧。”楚持柔心软,立刻柔声说。
“娘亲!你真的相信她们说的话?”沈姝微拉住楚持柔,不许她离席去扶。
魏兰音变了脸色,满满气愤难当:“玥儿!你太令为娘失望,竟然这般不小心,为娘罚你三日禁闭!马上去责罚房,面壁思过!”
以退为进,是生怕沈永会道出更严厉责罚。
裴玉艳自然马上领会,跟着喝道:“柔儿,你也随玥儿一道去!面壁三天,才许出来!”
“是。”沈舒玥、沈舒柔异口同声应了,相互搀扶起身。
说是面壁思过,只怕半天不到便会被放出来。
老夫人病重,如今可是裴玉艳当家,她怎会为难自己女儿。
沈姝微心有不甘,但沈永此间不发话,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责难。
“沈府家法,可真是宽松至极了呢。”谢景晟用玩世不恭口吻道:“险些害死了人,却只罚三日面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