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可怕了,果然,人在一个位置上久了。哪怕那个位置并不是她自己的。她坐的时间长了,早就忘了那个位子根本不是她的,是她帮别人看护的。现在,马上,明天大婚之后,这位子主人就要收回去了。她呢?她周凤鸣辛苦了这么多年,过了明天,一夜之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她将和二娘三娘一样,只是一个厉家的如夫人。那么,她的儿子们呢?一想到这些,周凤鸣全身禁不住发抖了。
“现在,四娘还觉得我是来和你谈婚礼的事吗?”
厉南行语气淡淡的。周凤鸣的举动他全看在眼里。他知道这女人终于感觉到危机了。当然,他来找四娘,可不是为了提醒这女人的危机的。他还得继续烧火,才能一步步达到自己的目标。
“你来,你母亲知道吗?”
周凤鸣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掌家夫人之职。经见过的场面不少。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有区别吗?”
厉南行知道,周凤鸣是想问,他要和她谈合作,是不是他和母亲早就商量好了。他,可不想把母亲扯进来。
“嗯,你说的也对。你母亲是个谨慎的人,你呢?是个非常有心的人。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你母亲的福份啊。”
话说到这里,周凤鸣觉得她的语气禁不住地有些酸溜溜。
没办法,厉南行这么厉害的小子,竟然不是她的儿子。像小六子就不说了,她最指望的大儿子厉河周。虽然从业务能力,头脑敏捷等方面来说,都是非常优秀的。也深得公婆的欢心。但有一点,她不喜欢。就是厉河周太正直了。作为一个国际著名律师,这个臭小子居然口口声声讲他的人文关怀。这样的人,做事是个优秀的员工。但作为儿子,作为厉家家主的竞争者,显然魅力和手段是欠缺的。
周凤鸣深深凝视着厉南行,要说手段,头脑。这些方面整个厉家,只有厉南行和家主厉北杭有得一拼。何况厉北杭的缺点是冷酷无情,不管对方是谁,他都只照着他的心意行事。一副雄霸天下,唯我独尊的霸主风格。却因此也不得人心,不让人亲近。
但厉南行就不一样了。这小子不但手段头脑较强。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会做人。表面永远一副风轻云淡,与人友好,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是个笑面虎。行事谨慎,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思虑三分的家伙。
这家伙完美承袭了他母亲所有的优点。是个最可怕的对手。
她老了,她不是厉北杭的对手,也不是这个厉南行的对手。而她的儿子,不管是厉河周,还是小六子,未来都堪忧。因为她的两个儿子,既不是厉北杭的对手,也不是厉南行的对手。
一想到,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大棋,最终还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周凤鸣心里就极端得不平衡。
“怎么,四娘这是打算收手了?可是四娘,你还不到安享晚年的时候吧?”
臭小子,看破不说破,这戳人心肺的话,他说得可真轻松。
“你今天来,不就是想告诉我,我和我的两个儿子,不是厉北杭的对手,也不是你的对手。要我们乘早站好队。不是吗?”
周凤鸣唇角上扬,露出嘲讽的笑。臭小子,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这才定了明天结婚,这是恐怕明天一过,厉北杭就动手收拾他。所以今晚才会找到自己面前来。想说服自己和儿子,在未来的战争中,站到他的阵营中去。说白了,厉南行这些话的潜台词,就摆明了说,你们母子三人只是当助手的命,说吧,你们挑哪个阵营站。你可要想清楚了。厉北杭那人多冷血啊,你们挑他那个阵营站,根本没意思。他如果不赢,你们跟着他一起死。他如果赢了,他那个人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把功劳算在你们头上,只会记为,那是他作为家主名正言顺的事情。你们该为他出生入死,忠诚一生的。
哪怕你们为了守护他这个家主,伤了死了残了。那也是你们作为庶出子孙应有的命运。
不是吗?
所以,你们没得选。你们只能选我,才是你们最正确的道路。
臭小子,打着这样的主意来找我。你以为,我真会顺了你的意。什么玩意?你提醒我的时候,你自己倒也要看清楚你的身份地位。你一个庶出的,你想夺嫡,你可知道,事情若是败了,你们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
嗯?
周凤鸣的笑有些得意了。
我如果把这小子找我的消息,给婆婆说说。婆婆会是什么态度呢?
会不会大怒之下,直接取消这臭小子明天的大婚,然后直接赶这母子两人离开厉家啊。
嗯,为了守嫡,公婆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至于厉北杭,嗯,他知道了今天这事,他会饶了厉南行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一出手,厉南行必然很惨。
“你错了。四娘。你眼里只看到你能看到的世界。我眼里,看到的却是我能看到的世界。”
厉南行依然淡淡地笑。
“臭小子,你有什么话还是像刚才那样直说好了,给老娘我显摆什么文词呢?说点人能听懂的。”
周凤鸣心里有些乱,不想再听厉南行胡说下去了。
“四娘,我有一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屁快放。”
面对着一直淡淡笑着的厉南行,周凤鸣显然失去了耐心。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她心烦死了。哪有心情再和这个臭小子扯闲篇呢?周凤鸣心想着,我是不是要去找河周商量一下。算了吧。河周那个人太正直。这些事找他商量没用。至于小六子,根本不要去说,更没用。河周是不想做,小六子是就是想做,也做不了。
我得回娘家一趟,找我哥哥把事情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说,也得在失去一切之前,带走属于自己的东西吧。
周凤鸣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十八年前,厉北杭失踪了,不是意外,也不是天灾,应该是人祸吧?”
“你胡说什么?”
周凤鸣一下子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