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夕，你快出来，有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方雪一脸兴奋地冲进来。
“我们只不过是设计部刚进来的两个小新人，就是消息再好，再天大，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唐南夕头也不抬，在整理两大纸箱废图。
在施晴那里报了到，在汪梅那里去领工作。汪梅倒一点也不摭掩对她的厌恶，直接一直休息室墙角两个大纸条，“去把那纸条里的图纸理一遍，按照这个季度表格完成。今天完不成，就不能下班。”
南夕看着比自己还高大的纸箱，“全要检查一遍？按什么要求？”
汪梅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能有什么要求，这些是我们设计部一个季度的废稿。我们设计部有一个规矩，每次选稿没被选中的一律当废稿丢进这废纸箱。一季度清理一次，最后把一次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能用的稿子。剩下的全直接送垃圾场。”
南夕心里咯噔一下子，“汪部长，这个工作由我来做不太妥当吧？那个——”
最后把一下关，在废纸堆里捡遗珠。这种工作，不管是眼力还是能力，都是一个考验，她一个才报到第一天的新人，何德何能？
“这工作你做不妥当，你的意思是由我来做，才更妥当吗？”
汪梅眉心拧成一个大疙瘩。这个唐南夕，她可真是越看越烦。
南夕无语，这个上司明明这么年轻，搞得像更年期一样喜怒无常。
“我做，请告诉我要用什么条件来检查这些设计稿。”
汪梅挑了一下眉毛，“用什么条件，还要说吗？当然是可以拿来用的设计稿。不管是现在用，还是备用，有用的就要留下。”
说完，扭着腰身离开了。
这么两大箱废稿子，少说也得有近万张设计稿。还得按季度表格查，这根本不是一个人一天能完成的工作量。
“唐南夕，我告诉你，你不要这么老实。你这么干，就是累到吐血，一天也干不完。汪老——”
南夕给方雪一个阻拦的眼神，“方雪，职场不是在家里，你可不能这么随便，要注意隔墙有耳。”
方雪猛地瞪大眼睛，用肥白的小手捂住了自己嘴巴，“你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怎么说话和我姐姐一个样。我来的时候，我姐姐就是这么交代我的。进了公司不比家里，要少说多干，多看。不要背地里说上司坏话什么的。”
南夕乐了，这个方雪真不愧是个职场菜鸟。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没有一点心眼儿。这样的人当朋友好，但在职场混，恐怕没人愿意和她一起工作。明显不着调的，十有八九会坏事的一个猪队友。
方雪笑了，人胖眼小，这一笑就更没眼了，不过看着更可爱了。南夕不由也跟着笑了。
方雪一看南夕也跟着她笑了，心里立马和她更加亲近了，“唐南夕啊，我告诉你。这建筑设计部就我们两新人。我们可得要互相帮衬着。你放心，我比你大两岁，以后有什么事我罩着你。不过，我姐说，我这个人心眼实，有些憨。有什么事我看不出来，你记得也要提醒我一下。”
唐南夕点头，嗯，这个方雪果然可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工作不容易出成绩，但会很开心。从外形上看，矮胖的白雪是比娇小的她大几岁。所以她才自称是姐的。
“南夕，我告诉你。你这个工作，可大可小。”
方雪看着南夕坐在一地雪片样的设计稿中，心里替她鸣不平。
“那个老女人叫你做这活，摆明了是要坑你。”
方雪总算学会了一招，不再明着叫汪梅那个死难听的外号，改为叫老女人了。
“你想想这可是一万多张稿子，要你根据表格对，对什么对？其实这里面是有猫腻的。”
看着方雪一脸故作神秘状，南夕就觉得好笑。“方雪，你只比我多来两天，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方雪一脸怎么样，以后还是要我罩着你吧，“南夕，我来的时候，我姐姐专门交代过我了。像这种让新人挑废稿的事，都是老女人常用的惯招了，不知收拾妥当了多少新人。”
南夕又不是职场菜鸟，当然知道汪梅交给她这个工作，醉翁之意不在酒。哪个新人混职场，刚一开始没被上司和老人收拾过。上来给个下巴威，教教新人伏低作小，收收傲气，懂懂规矩。这是哪个新人入职都会遇到的事。
汪梅自打第一眼见她，就不喜欢她。这样整她自然不奇怪。
“说得好听，捡废稿。你一个新人，你有什么能力去审查公司里这些老人的画稿啊。再说了，这些画稿里说不定就有哪位公司大佬的设计稿。你一个新人敢说人家大佬的画稿不好，你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摆明了就是要让新人来替背黑锅。”
方雪愤愤不平，“设计部几十个设计师，职位职称都不同。每个人的设计风格也不一样。接到每一单活。大家都得画设计稿。但最后选用的只能有一个。选谁的不选谁的，好不好，也不完全由实力说了算。上司对每个人的喜恶，还有主办方的好恶，都可能影响最后选择的结果。所以有许多不错的设计稿都丢在了这里。最后一关，要根据每季选题挑一些留下来，以备他用。怎么说最后起死回生的也是百里挑里，甚至是千里挑一。留下谁的，这里面水可深着呢。你说说。这得罪人的活，摞给你一个新人，摆明了不但老女人要给你立规矩，你得罪的那些人，也得给你立规矩。万一得罪的再是个小心眼的人，嘿嘿……”
别看方雪长得面相憨厚，这话说得，她心思还挺深呢。
南夕看着她笑，知道方雪说得都是实情。这些年，她在国外学了那么多东西，也从事了不少职业，这些潜规矩，她当然知道。只不过，职场就是如此，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破不说破，才能永远一派和平。
这个方雪倒好，快嘴快舌的，还是个热心肠。嗯，当个朋友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