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子归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难过的一个小时了。不管他说什么，大哥都一脸漠然地坐在那里，对他汇报的工作，不肯定，也不否定。
这让厉子归摸不着头绪，但大哥没让他停，他又不敢停。
而且更要命得是，他给大哥汇报完工作。还得去二哥那边看看。唉，他真是命苦啊。今天他就不该回来。真是不会挑日子，怎么一回来，就被两个哥哥撞个正着呢。
就这样，整整煎熬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他忐忑地说，“大哥，我请你吃午饭，给你陪不是，好不好？”
厉北杭突然抬头，扫了他一眼，冷汗从后背冒出，正当厉子归刚想说，“大哥，我错了，我不该在汇报工作的时候不专心，说什么请你吃饭。都是我的错。”
厉北杭眉毛轻挑了一下，“好。”
厉子归僵了一下，瞬间喜上眉梢，汇报工作他不擅长，尤其部门报表里那些数字，刚才他说得什么，自己都不知道错了多少。
但吃饭好，不管什么天大的事，只要能在一起吃饭，几杯酒一下肚，什么话都好说了。
厉子归欢喜地说，“我这就去准备，我们兄弟两今天去富豪大酒店，到地方，我们一边吃，我一边向大哥继续汇报。大哥，那边的节目很不错的。”
厉北杭眉头皱了一下，“中午只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你确定去那边吃？”
厉子归怔了一下，赶紧表态，“大哥说了算，大哥说在哪吃就在哪吃。”
大哥不反对吃饭，但反对去最豪华的富豪大酒店吃。
富豪大酒店远吗？离他们万图公司也就隔了两条街，走路二十分钟，开车一眨眼的功夫。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那都嫌远。近的，又上档次的酒店，附近没有了啊。
高德太明白自家爷的心思了，想请小夫人吃午饭。结果小夫人借口自己是新来的员工，要加班早点熟悉一下工作，就不陪爷吃午饭了。
爷这一个小时，脸色都没晴过。
也算六爷会看眼色，提出请吃饭这话。正中爷的心思。只是六爷怎么也想不到，爷是想跟他们公司新进的小职员吃。
高德咳嗽一声，“六爷，我们爷的意思工作期间一切从简。”
厉子归小心地看着大哥的脸色，“那我让人送来，在我办公室休息室吃？”
厉北杭一个冷眼儿扫过去，厉子归后面的话没敢再说出来。
高德急了，六爷恁聪明一个人，他都提点成这样了，怎么就不明白呢？
“六爷，你这办公室不太好吧？”
也是，厉子归连连点头，他也觉得不合适。
工作的地方，大哥堂堂一个大佬，能在他那小办公室，和他面对面用餐。唉，不可能。这么多年，厉家的规矩多。细节令人发指。比如吃饭这件事，门道就多。
在厉家老宅的时候，大家族一起聚餐，个人都有自己的座位。就连使用的餐具都是符合各自地位的。
以大哥这样的身份地位，他竟然请大哥在办公室用餐。他真是脑子秀逗了。
“那附近能配得上大哥的酒店，还真不——”
厉子归的话被高德拦住了，“干净优雅就好，我们爷并不喜欢那种所谓的档次。”
送佛送上天，高德看六爷实在不开眼，干脆做好事，把好人做到底吧。
“比如你们公司员工经常用餐的地方。那种虽然小，但很雅致安静的小酒店都可以的。这种事，我觉得六爷你应该不太熟悉。不妨问问你身边的这些女员工，她们应该比你了解得多。”
高德心里想着，唉，我就差点直接说了。六爷，你就带着你的员工一起，和我们爷一起吃个饭就行了。至于带什么员工，你就挑两三个可心的就行了。当然，这得可我们家爷的心，不能可你的心，你懂了吗？
高德给厉子归使了一个眼色。
“哦，这个梅，啊，不，这个汪助手啊——”
厉子归总算是个明白人。终于弄清楚大哥的意思了。
大哥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大酒店，就是不想让他们圈子里的人看到两人在一起如此亲密。尤其是他们厉家另外几个兄弟。
大家谁也没有和大哥单独一起，在外面吃过饭。如果他开了这个先例，不知得罪多少人。
何况，二哥今天也在公司。一会吃饭的时候，要不要请二哥。弄不清大哥的意思，他也不敢贸然问。
大哥就是大哥，就连小事都比他想得周到。
厉子归立马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汪梅。
这种事，他自然得问汪梅。话一出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大哥面前直呼助手的昵称。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要知道，大哥最反对的就是办公室恋情了。
“像高秘书说的那种餐厅，我们公司对面胡同口就有一家。偏了些，特别安静优雅，我们公司女职员最喜欢那个地方。因为那地方非常温馨浪漫，是小情侣喜欢去的地方。”
汪梅觉得，她终于能为厉子归做点事。
在这一个小时里，厉子归向厉爷做工作汇报，她作为副手，一直抱着资料站在一边。她唯一能帮六爷做的事，就是把应该汇报的资料，一一按顺序交给他，在他说错话的时候，给他使眼色。
别的事情，她一点也帮不上忙。
只能眼睁睁看着六爷在厉爷面前满头大汗，十分狼狈。
这会终于能帮上忙了，心里欢喜，不由多说了两句。等说完了，才发觉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太好。
厉爷是什么样的人，她就按要求给他介绍那小酒店优雅也就算了。怎么能说小情侣喜欢去呢？
“说什么呢？我们公司的女员工都是相当敬业的。哪有谈恋爱的啊。再说了，公司情侣我们是严令禁止的。”
厉子归可不敢把他给女员工的那些福利，讲给他大哥听。赶紧瞪了汪梅一眼。
“好。”
什么？
厉子归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大哥，“大哥，你说要到那里吃饭？”
大哥居然不生气，还真要去那里吃饭。这一点也不像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大哥。厉子归有些发傻。
“六爷，我们爷说了要去那地方吃饭。刚才你的副手不是说过了吗？那地方环境不错，很优雅，女职员们喜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