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过去了,一直到厉奶奶突然对儿子说,让他把在外面,给他生了孩子的几个女人,都接回家来。让外室孙子们认祖归宗。为此,在厉家祠堂里,举行了认祖仪式。加上死去的嫡妻南晴文。父亲厉照临名下有一妻三妾。妥妥的封建社会的遗毒。而他们这些孙子,除了嫡孙厉北杭,就是他们这些外室所生的孙子五人。厉照临名下有了六个儿子。
也就是在认祖仪式上,厉奶奶宣布了厉家的祖规。外室夫人和子孙,永远都要为嫡系服务。厉奶奶还说,正是因为嫡系厉北杭一脉太过单薄,无奈才会召回他们这些外室夫人和孙子。要他们明白,他们所能拥有的一切,都是嫡系的恩赐。要时刻感恩嫡系。庶出子孙要一代代为嫡系服务,永不可有二心。否则天殊地灭,世间难存。
那个森严,愚昧的仪式过去许多年了,但那一幕幕永远刻在了厉南行的心里。那种屈辱,那种愤怒,那种怨恨。
这所有的一切操作,算起来,他们都是受益者。厉南行承认,要不是因为厉北杭有病,他母亲死的早,只生下他一个。母亲和他这些人,是不可能名正言顺进入厉家的。明白了这些,他感觉到的不是释然和感激,而是更深的怨恨。
但有一个人,应该比他们更怨恨。也是厉奶奶这一波操作的直接受害者,那就是四娘周凤鸣。四娘生有两个儿子,分别是老四厉河周和老六厉子归。
一想到四娘生的这两个儿子。厉南行心里就烦燥起来。
说起来,在父亲所生的六个儿子中。除了嫡系老大厉北杭以外。和他最具有竞争力的,就是四娘所生的这个老四厉河周了。厉河周24岁,是一位国际著名律师,进入集团法务部这几年,取得成就非常耀眼。而且这个老四冷静沉稳,做事谨慎,行为规矩。
再加上四娘作为厉家实际的掌家夫人,这对母子才是厉北杭最大的潜在威胁。
厉南行心里冷笑,也正因为深知其中利害关系。所以厉奶奶才会在当时让父亲把母亲和三娘一起接回来吧。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母子单独相处的时候,母亲没少给他分析。就像母亲说的,他们厉家这种大户人家,是没有什么亲情道义可言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的作用。就像他们这些如夫人和外室孙子,说白了,就是厉奶奶平衡嫡系厉北杭和四娘母子关系的一种武器。
母亲告诉他,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人与人之间最牢固的关系,不是感情,不是道义,而是利益的共赢。只要你对别人存在价值,别人就不会抛弃你。母亲用最坚定的眼神望着他说,
“记住,南儿,永远不要失掉你存在的价值。”
没有雨,只有风在夜里轻轻地吹,犹如恋人的低语。
凤鸣阁一片黑暗,只有二楼的灯亮着,那是四娘周凤鸣的帐房。也是凤鸣阁内最重要的地方,没有四娘的吩咐,一般人不得入内。
“明天就要做新郎官的人了。这会子倒坐在我这里。”
丹凤眼,粉脸不怒自威。四娘周凤鸣的声音清亮威严。纤细的手,手指翘着,夹着一根女士香烟,慢悠悠地吐一口烟圈。目光从厉南行脸上跳过,似乎不经意间滑往了窗外。
“四娘,我今天来,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谈婚礼的。”
厉南行并不在意四娘的态度。除了嫡系的厉北杭,这几个兄弟里,他是老四最强劲的对手。这么多年他们母子向来是四娘的眼中钉。四娘强势,有父亲撑腰,老四又极为能干。素来不把旁人看在眼里。而且四娘这人,又是个极为势力至极的女人。在这厉家,是出了名的两面派。见了厉爷爷奶奶和厉北杭,那是粉面含笑,百般讨好。到了另外两个如夫人和孩子们面前,张嘴就是讽刺挖苦。
“合作?这可就奇了。你厉二爷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找我这样一个老婆子谈什么合作呢?要说生意上的事,你应该去找掌家人谈去。不是吗?”
周凤鸣看向厉南行的目光,明显带着藏不住的怒气了。心里想着,这个厉南行可真不是个玩意。当初这对母子刚进厉家门的时候,在她面前装得可怜,巴结她,处处低调。她当初还是年轻了。仗着自己出身富豪商家,男人宠爱,自己肚皮又争气,生了两儿子。一心想着大姐已死,过了这段时间,她怂恿男人,在公婆面前多表现一下,过个一年半载,扶了正。她就成了厉家的嫡夫人。所以那时候,周凤鸣根本没把这些如夫人放在眼里。
美艳娇柔,人见人见的三娘简青衣,她都没放在眼里。这个人老珠黄,出身寒门的二娘楚墨香,她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没想到,这娘儿两憋着这么多年的坏,一步步朝着目标前进。尤其这些年,随着厉南行在家族商业上锋芒越来越盛。这楚墨香也在婆婆面前成了最稳重可靠的儿媳。就连一向对这对母子恩淡情疏的老公,这两年都对这个儿子赞不绝口。
外面甚至还传出一些不像话的流言。说什么,厉南行比嫡系的厉北杭还更适合做厉家掌家人。
啊,呸!
一个庶出的儿子,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这几年,根据她调查的情况。这个楚墨香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尤其当年她和厉照临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她已经有了婚约对象。厉照临这个花花公子,年轻时行事最没谱。据说是硬把楚墨香抢了去。还把人家婚约对象打成了残疾。当然,当年的厉家大少恁是无法无天了。他那么会作,一切还都是因为他是厉家唯一的儿子。婆婆宠这个独子,宠到了天上去。出了什么事,婆婆都会出面,拿钱摆平。
周凤鸣盯着厉南行,心里恶毒地想着,算算日子,这个厉南行,说不定并不是厉家的儿子。当然,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憋着,这种事,可不能随便说出来。当年接这些如夫人和孙子们回来,那可是公婆决定的。进门也是做了亲子鉴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再旧事重提,说什么有异议。根本没有意义。以这对母子的手段和为人,弄不好,反而弄她一身屎。
盯着厉南行,周凤鸣还是觉得憋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