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古忆眼神淡淡地看着外面。高德说什么,他像没听见一样。
这个古医生,真是和他家五爷一个性格,不想听的话,自动就屏蔽了。高德话题一转,
“古医生,我们家五爷呢?这个人就是太单纯,万事都不上心。这对商业上的事不上心倒也罢了,对结婚的事也不上心。他是不急,我们家三夫人可急坏了。这不,昨儿又去求我们家老奶奶,说今年无论如何,得把五爷的亲事给定下来。”
“五还小。”
语气虽然淡,但神情显然变了。
高德心里笑,看吧,他就知道,一谈到五爷,古医生就能听见了。
“小什么?别说在我们厉家。就是在乡下普通小伙子,到了这个年纪,做爹的都有了。”
高德学着三夫人的口气,“如今大爷也娶亲生子了。这下面的兄弟们也该挨个操办了。我们家那个拼命三郎也就算了,谁都说不算的货。我们家五子可是个听话的。先让他结了,我也好早点抱个孙。”
古忆没说话,神情有些落寞。
高德突然插一句,“古医生,你这耳后怎么长个栓马桩,我听老辈人说,这长栓马桩的男人,都是痴心的。被谁栓住了,就是一辈子。”
古忆摸了一下耳后,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凄然。
古医生和他们家五爷这两人,什么事都摆在脸上,唉,现在这种人,真是稀有物种。
“古医生,这栓把桩是病还是痣,是从小生下来人就带的,还是后天长出来的啊?”
“先天的,注定的。”
古忆像是自己和自己说话一样,说到注定的,神情更是悲伤。
“我们家五爷天天和你在一起,原先我们家三夫人还说你们两关系好,觉得你这人知理。我们家五爷那性格的人,在外面难得有个朋友。和你在一起,我们三夫人特别放心。”
话说到这里,高德语气一转,“古医生,我们家三夫人对老奶奶说你是孤儿院长大的,和你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们家五爷越发对这世界看得淡了,以后别说结婚了,怕是连她那个亲妈都不认得了。”
高德细看着古忆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也不想揭人家的伤疤。可不这么说,古忆那人根本不可能和他谈什么。
“古医生,你多大被送到孤儿院的?你就没想过找找你亲生父母?他们都还在吗?”
高德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太直接了,立马改口说,“古医生,你也别嫌我多嘴。我这也是为了你和五爷好。你看,你要是有父有母,我们家三夫人也不至于那么说你。”
“我不记得了。”
古忆眉眼间凝满悲伤,靠坐在后座上,再不理高德。
“你不记得是几岁走丢的,那你对你原来的家和父母还有印象吗?比如你家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吗?”
“不记得。”
古忆的语气已经不是悲伤,而是生硬了。闭上眼睛,似乎是要把自己关进另一个世界里一样。
唉,
高德暗暗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唐突,勾起了古忆痛苦的回忆。除了疤瘌和栓马桩,他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看来,直接从古忆这里入手,怕是不行了。只能从五爷那里切入,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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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晴空的天,突然飘起雨来。
北固城笼在一片朦胧烟雨中。
“你看,下雨了。清浅,你就等到明天再走吧。你说说,这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客厅里,杜美丽像个坐卧不安的老母鸡,来回地走动。
“我走后,你别只顾着在这里请客开什么宴会。我告诉你,一切宴会全都给我暂时先停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要一天去老宅三次。坐着和老奶奶拉家常。没事就抹个泪,说你看看,就这一个闺女,原指望闺女嫁得好,日子过得幸福。没想到如今闺女出国没影子,女婿也不来园子里看看。就你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怪孤单,所以就常去老宅坐坐。”
杜清浅看了一眼,她那万事不成的母亲一眼。
“你能不能坐下来,你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晃得我头都晕了。”
“原本说得好好的,这北固城是你的。你才是厉家掌家夫人。你不但要管着北固城,你还要拿下老宅,拿下整个万圣集团。怎么才刚嫁过来几天啊,你这就要逃走了?”
“你瞎说什么呢?你以为谁都像你?”
咦,
杜美丽被噎了一个大跟头。她这个闺女,对她说话,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清浅啊,你看看你。我好歹是你亲妈。我知道我以前对你犯了那些错,百死不得偿。可是,现在你看看,你要做什么,我都跟着你。帮着你。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就尽管说。可是能不能不要再提以前的老黄历啊。”
“你以为不说,一切就都过去了吗?”
“这么说,你还是打心底里怨恨妈啊。你说说,你到底要妈怎么做,你才能完全原谅妈?”
“好了,我没时间和你说这些没用的。你只记着,我让你干什么,你就直接去干。别问那么多的为什么,也别说那么多废话就行了。”
“我还不是担心你。毕竟刚结婚没几天。厉北杭他能做,能跑。你不能。你这么着急出国,厉北杭知道吗?万一他生气了——”
“生气了怎么样?高兴了又能怎么样?”
杜清浅看着她妈妈,“你都白活了这么多年,白在外面混了。这么简单的事,你还没弄明白吗?我就是再怎么乖,厉北杭也不会爱我。我就是再怎么做,厉北杭也不会和我离婚。所以,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更好呢?”
“话是这么说。你看看,你就是说你是城城。厉北杭就是喜欢城城,那也是小时候的事啊。这么短的时间,你要让他转变心意,喜欢你。的确是不容易的。但是,我的宝贝闺女是谁啊,你一定能想到好办法,把厉北杭弄到手的。这男追女不容易,女追男就是隔层窗户纸的事。”
“你这话说的,不就是直接说我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