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腹产，她麻醉醒来的时候，明明记得，她问护士。护士说是四胞胎，四个孩子的。至于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小护士说，她只看到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子，然后就被叫出去了。另外一个是男孩还是女孩，小护士不知道。
她说想看看孩子，小护士说孩子们都在保育箱里。她这种身体状况，没死在破腹产手术台上。已经是奇迹了。让她不要操心孩子们的事。孩子们由姨妈看护着呢。
姨妈？
就是当时的杜清浅，以她姐姐的身份守在她身边的。当时医生护士们，都以为她们是亲姐妹。
出生证明上的日期，顾南夕又仔细看了一遍，日期比孩子们真正的出生时间晚了十天。也就是说，这个出生证明是十天后办的。
十天后？
顾南夕怎么可能忘记。
她原本车祸身上就有伤，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不敢正常使用麻醉剂，所以没能及时开刀治疗。等孩子们出生后，她身上的伤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尤其是她脸上的伤，留下了难看的疤瘌，算是毁容了。
破腹产很快引发了她的迸发症。当天晚上，她就昏迷，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三个月后，等她恢复过来。世界全部改变了。
她被杜清浅以监护人的身份带出医院，悄然送往了乡下那间精神病院。她成了一个精神病人。而她的四个孩子。只有小女儿随她和杜清浅同车而行。车到精神病院前，杜清浅当着她的面，把小女儿丢在了修道院门口。
然后又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杜清浅说，她就是要让南夕，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受尽折磨，然后痛苦死去。
至于另外三个孩子，杜清浅当时笑得恶毒极了。
“你的后半生有那么多时间，去尽情地胡思乱想吧。好好想想，你的宝贝们会在哪里，落到什么样的人手里，怎么样痛苦地长大。哦，也许根本不可能长大——”
三个？
怎么会是三个孩子呢？
她的孩子，明明是四个啊！
顾南夕像疯了一般，使劲盯着那三个婴儿名字。
二宝，女，三斤二两。
三宝，男，三斤四两。
四宝，女，二斤一两。
那里缺了一个大宝。
她的大宝呢？
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她的大宝死了吗？既然医院开出的出生证明是三个孩子。说明什么？
顾南夕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揉过，又扔到地上，狠狠踩过一样。
痛到麻木，痛到全身发抖。
这些年，胡思乱想，她想过孩子们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自然有时也会想到最可怕的结果。那就是死亡。
可是，想归想。
眼见变成了真实。
她的大宝，死了吗？
她的大宝，真得死了吗？
她的大宝啊，她可怜的孩子啊！
腿发软，全身都发软，顾南夕再也撑不住了。全身瘫软地坐到了地上。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全身抖动，冰冷，那种瞬间坠入地狱的感觉。
“白痴，还不快开门，你掉厕所里了啊？”
门外突然传来顾千帆的声音，还带着用脚踢门的不耐烦的动作。
南夕，镇静。
南夕，打起精神来。
南夕！
南夕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颤抖着，用手抓着衣柜，站了起来。出生证明紧紧握在手里，按在心口前，使劲捶打了几下心脏，那里闷地几乎要晕过去。
勉强整理好了抽屉里的东西，南夕把出生证明纸放在口袋，走出衣帽间，走到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门，
“喊什么，我拉肚子了。肚子疼地厉害。拉地我腿都软了。”
南夕故意瞪了顾千帆一眼。
“这是顾家，我是顾家的二小姐。在我自己家，要你看着我。你妈那话说地就是放屁，你滚一边去。”
南夕心里厌烦极了，痛苦极了。
此时，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个世界。
此时看到顾千帆这张和杜清浅长得一样的脸，心里更是烦得要死。反正她是个冒牌货，她的雇主是顾奶奶，和这些人本来也不和。她也只是今天来一次顾家，一会就走。明天就进厉家了。又不会在顾家住，和顾家人根本没有关系。
如果说在这之前，顾南夕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和顾家人只要保持合适距离，敬而远之就行了。
出了这个门，她已经改变了主意。
顾家这些人，杜清浅，她妈，她弟弟。所有与杜清浅有关的人。
她一个一个都不会放过。
因为，
当年，
杜清浅就是这么对她的。
她爱的，和爱她的那些人，杜清浅一个一个都没有放过。
现在，
该轮到她出手了。
杜清浅，
等着吧！
我来了！
“看看这事怎么办吧，厉家聘礼都下了。”
二十分钟后，顾南夕再次坐到客厅里。厉家人走了以后，杜美丽立马就派人到楼上喊她下来了。
顾南夕一下楼，就看到大厅里摆满了东西。
吃穿用度，应有尽有。南夕打眼一看，露在外面的就能估算出价值。这一趟，厉家奶奶花了少说也得几十万，普通人家聘礼也莫不过如此。怪不得杜美丽嚷叫着，厉家聘礼都下来了。
南夕心里明白。结婚契约是厉奶奶走后，厉北杭才和她在书房签下的。厉奶奶并不知一周后就要举行婚礼的事。厉奶奶只知道相亲成功，孙子说要娶顾二小姐，而且当晚留住。
立马开心地派人来通知顾家，当然，这通知岂能空着手来。所以这一趟，在厉奶奶看来，那是顾厉两家相亲成功，她们厉家拿出来的诚意。
当然，南夕也看得明白。就是当年她们唐家鼎盛时期，像她们那样的人家，如果父亲有个儿子要结婚，给亲家下聘礼也只不过如此。
这才一出手，就赶得上普通人家聘礼了。把杜美丽这样势力的人都唬住了，足见厉家的大手笔。
“还能怎么办，你不都看到了吗？厉家聘礼都送来了。自然明晚要送南夕过去了。再说了，我们顾家虽比不上厉家，那也不是普通人家。南夕又是我们顾家嫡孙女。这嫁妆再少也不能让人笑话。”
顾奶奶这话一出，杜美丽立马像被虫蜇了一般，惊叫起来，
“妈，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把咱顾家送给南夕，你才甘心。刚才南夕还说，厉北杭说他只要南夕搬过去试婚，和我们顾家没有关系。他那人谁不知道，出了名的硬心肠。铁血无情，六情不认。你看看他对待他那些兄弟，他爸和他爸那些个夫人的态度，还有啥不明白的。他不可能真正看上南夕，说了不管我们顾家的事，就绝不会为了南夕帮扶我们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