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方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另一头的司爵却上楼飞快关上了门，背抵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此刻脑子里只充斥着一个词。
吃醋。
这段时间横埂在心头不吐不快又酸涩甜美的滋味似乎有了一个恰当的形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讨厌王越在少年面前开低俗的玩笑，讨厌其他人触碰少年哪怕一片衣角，讨厌其他人起哄少年跟一班女学霸有故事，更加讨厌这种一夜未归自己却毫无指责立场的煎熬。
而这种种莫名的情绪，在刚才方圆的一句话里被彻底告破。
原来，他是在吃醋。
吃那些人的醋，吃所有觊觎少年的男女的醋，而他……喜欢上了秦君。
意识到这一点，司爵崩溃地蹲了下去，把头埋进膝盖里，低声咒骂了一句，“操。”
都什么乱七八糟。
明明盘山公路上还信誓旦旦跟对方保证自己没那方面的爱好，可转眼不仅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还喜欢上了保证的人。
这世界真操蛋。
司爵骂完，整个人却有些失魂落魄。
要是少年知道自己的心思，会不会感到恶心……他一点都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秦君从后车厢取了外套再进门时，众人已经在大堂吃早餐，她走过去看了一下，“司爵呢？”
“啊……可能在楼上休息吧。”方圆心虚应着，有点不敢说。
周富禾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还夸她小年轻起得早出去锻炼，回头就跟俩儿子念叨，“你们都多跟秦兄弟学学。”
这句话俩兄弟听了一路。
周锦适应良好，并且深表赞同，还狗腿附和了几句。
周康却觉得父亲有些太抬举少年，想起昨天朋友对少年的评价，他心里也有些不得劲，于是转头冲着少年微笑道：“今天展会人多，到时记得别乱跑，多给大人帮帮忙，搬搬抬抬的也不好让方老板来做。”
因为出来之前秦君说过不想透露身份，所以连方圆都一致对外宣称秦君只是自家亲戚来帮忙的。
但周富禾早就警告过儿子，这会儿再这么说便显得有些针对了。
方圆当即有些尴尬，左右看看，连忙摆手打哈哈，“不用不用，秦君就是来玩的，开心就成。”
他不想场面太僵。
而周康还想再说，却被周富禾瞪了一眼又悻悻作罢。
秦君也无意起冲突，坐下吃了几口，端着一份早餐上楼，发现司爵正在睡觉，说可能感冒不想出去了。
“那我去买点药，你吃完休息下，下午我们就回来了。”秦君没有怀疑，也没继续早晨的话题。
“嗯。”司爵背对着房门口闷声应着，像是十分困倦的模样，而等门一关，他又飞速转身，盯着床头柜上的餐盘发呆。
秦君下楼说明了情况，众人这才准备启程出发。
周康看父亲不高兴，连忙表示自己有朋友可以一同进场享受九五折优惠，这才让周富禾脸色稍稍好转。
周锦却不以为意，上车的时候嘀嘀咕咕，“就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公子哥能那么好心才有鬼。”
果不其然，到了展会入口，周康见着昨天的朋友，双方刚打完招呼就见后头还跟着乌泱泱一大帮人，就跟旅行团出游似的。
为首的杜欣欣丝毫不脸红，“都是朋友，一起呗。”
说完，她见周康有点尴尬，又扫到对面一行人中的少年，不禁讥诮地翘起嘴角，“你们还不是什么人都带着。”
众人一时又是尴尬。
秦君对上杜欣欣视线，认出是在楼梯口跟司爵搭讪的女生，对于对方的不友善，她也不在意，尽责扮演好一个出来游玩的晚辈，随着大家进入会场。
苏杭这次的展会属于C级，只要购买门票就能入场参观，最外围就是小型潘家园的模式，绕着外墙摆了一圈小摊。
方圆一看是自己老本行，立马就摩拳擦掌呵呵笑起来，“这个我熟，东西八成都是报废品，也有外国滞销的舶来品，按斤两搞批发。不过也有可能捡漏……”
他想起那副三千万的盟书，语气有些感慨。
只是还没感叹完就听到一声嗤笑。
“呵，什么捡漏，也就是外行才觉得随随便便一两块钱的小玩意能捞到大便宜，往往就是这种心理被骗，照我说，这些摊子压根不值得浪费时间。”杜欣欣音量不小，且说得趾高气扬，说完还瞥了眼方圆，显然是在含沙射影。
方圆被噎了一下，又想起那张九五折的入场券，忍了又忍，正要把这口气憋回去，就见一直走在身侧的少年脱离队伍，朝着小摊走去。
“诶，你做什么？”杜欣欣见自己刚说完就有人拆台，定睛一瞧还是上次让自己吃瘪的穷小子，登时愈加不耐催促，“大家都要往里边走，你在磨蹭什么，到底走不走，掉队了我可不会回来帮忙打折。”
她语气高高在上，像吃定了众人得以她马首是瞻。
可惜，“嗯，我不跟你们走了。”秦君点头拒绝，一般情况下她讲话虽然直接却也不至于不留余地，然而现在却当众驳了对方面子。
杜欣欣气得直想跺脚，“哼，当谁稀罕，反正你也买不起。”她说完见队伍里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便干脆咬牙，“谁想留就留，不过待会可别来求我。”
说完，便走也不回地走了。
秦君看也不看对方，独自在一个摊位前浏览起来。
“老板。”方圆凑过来，偷偷喊她，真心实意道了句，“谢谢你替我出头。”
说实话，刚刚对方讽刺的时候，说不憋屈是假话，但他自认摆得清打工仔的身份，没有立场破坏店铺采购的生意，但他没想到少年会毫不犹豫怼回杜欣欣，明明之前对方还明晃晃针对她本人。
方圆内心大受感动。
但显然秦君无法跟他感同身受，执手相看泪眼，甚至只反应冷淡地点了下头，便沿着摊子自顾自走了。
周家父子三人也没跟上，还发生了分歧。
周富禾拽着大儿子的胳膊走远了些，语气很是恼火，“我让你出来交际搞好圈子，你就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还把秦兄弟气走了。”
周锦也是颇有些愤愤不平，“那女的昨天来的时候就把眼睛长头顶上，大哥，你怎么就愿意热脸贴冷……”
后面的话他还知道给面子没说下去。
但周康已经抿着唇有些不高兴，而且对于父亲的维护更是不赞同，“爸，我承认杜欣欣确实高傲了些，但那也是因为杜家家大业大有人脉关系，我也是搭了很久的线才维系住关系的。现在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杜家也不值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