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完了人，秦君看现场也没其他事了，便挥挥手让人把尸体收拾了。
伴随着顾大鲁的死，拷在少年身上的枷锁仿佛也碎裂了。
秦君起身的时候，他正低头擦拭着刀口，将所有血迹处理干净后才递到她跟前。
那匕首不愧是见血封喉的利器，刀身舔了血后更加雪亮通透，像吃饱了一样，煞气也更浓。
秦君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反手收刀入鞘，动作干净利落，纤长指尖在光影里精致漂亮。
但这样的一双手，刚刚却亲自递了刀，屠戮了一条生命。
这样的狠辣，这样的视人命如草芥，这一刻年龄容貌性别都没人再理会，没人再敢质疑这位君臣掌舵人的手段。
“老板，顾家其他人怎么处置？”尸体被拖走，君臣的手下有条不紊清理着现场，向冲信步走到少女身旁躬身询问。
“把他带上。”秦君指了指地上的顾小勇，随后视线移到少年脸上，“其他的你来安排。”
口气已完全不是朋友之间的平等了。
顾宇森深幽的眸光一闪，旋即低下头，恭敬应声，“是。”
秦君对他的上道表示满意，倒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今天会将同学收入麾下，但少年这一身陈年旧伤跟屠戮的冷静从容都实在太过难得，不走这条道迟早也得因杀人放火走上歧途，不如为自己所用。
她欣赏对方身上疯狂与隐忍相融的特质，于是也毫无预警地开口道：“往后，包括顾家在内的所有拍卖行由你来管。”
什么？
顾宇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委以重任。
“没学过？”秦君以为他不会，正想让向冲给他安排夜间课程补一补，见他傻登登地点头，便也就没说其他，只吩咐向冲找人交接。
术业有专攻，君臣主做安保，福禄阁独立在外，如今拍卖行的东西也不是打地盘的凶徒能管理的，交给顾宇森正合适。
于是，被顾大鲁防备了一辈子的家产终究还是尽数落到顾宇森手里，甚至于整个省会的拍卖行往后都有他的一席之位。
可以说一夕之间彻底改变了人生。
而始作俑者的少女却容色平静，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小事，在君臣人手的护送下徐徐走向出口。
“温，温辞！”
身后，刘小梅的声音蓦地响起。
秦君回眸，见她期期艾艾，纠结着两只小手，眼睛里既有恐惧也有茫然不舍，最终还是小心问道：“你不回去了吗？”
秦君闻言，眼尾上下阖动，光影里挺直的脊梁已然不是那个在人群里低头驼背的自卑少女。
“不了。”她声音很浅，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在触及到胖姑娘刹那间红透的眼眶时，唇角微扬，语调柔和了下来，“说好今天欢送会，不是吗？”
至于离别礼物，送刘家资产翻倍，顾宇森一个脱胎换骨的人生，也足够了。
一行人逶迤而去，不一会儿就空了大半个宴会厅。
刘小梅擦了擦眼泪，低头问自己父亲，“爸，温辞是不是生气，不想跟我当朋友了？”
她不是故意害怕的，只是第一次看见杀人，本能觉得恐惧。
“不会不会，我闺女这么可爱，没见她还给咱家送那么多钱吗？”刘父赶紧安慰女儿，末了摸摸冒了一层冷汗微微发凉的脑门，惊叹道：“乖乖，闺女，你真是交了个不得了的朋友啊。”
而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旁观了全程的俞文泽。
他注视着空荡荡的大门，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宛若水晶灯里一场泡沫幻影，少女歪着脑袋露出的精致面容，墙边少女收到礼物垂眸的浅笑……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少女要匕首不是喜爱上面华丽的宝石，而是看中了那见血封喉的锋利。
而另一头，留给许多人黯然神伤的少女却在车上就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照片，兴匆匆就给自家大哥发了消息。
‘【照片】’
‘大哥，送你的匕首，试过了很锋利，喜欢吗？’
消息发出去没一分钟，那头显示了回复。
‘不错，是好刀。交给秦晋，带给我。’
秦君手指飞快按下了一个‘好’，嘴角不知不觉已经挂上了笑。
自从上回公寓里两人待了一个星期后，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之前时不时一个电话联系的频率变成了聊天软件上一天三顿的日常分享。
公寓楼下的供应也从日常的瓜果蔬菜变成了各地新鲜的小玩意或是名胜古迹的残碎瓦片，两人再借着这个话题便能让寡言的两方都聊上许久。
庆幸的是，秦君博览群书过目不忘，而男人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倒是随便一个话题都能搭得上。
男人离开省会后又飞了大半个地球，前阵子说挣了钱，给她买了架私人飞机玩，不等她拒绝就连航空权都办好了。
秦君过意不去，这才找了匕首当回礼。
两人就匕首的刀刃薄厚程度跟宝石缝隙染上的血色推断出处以及残杀的数量，一点也不觉得血腥，反倒是津津有味，乐趣无穷。
于是，在霍家集团董事会上，霍家人以及一众董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上头的人在做报告，而主位上 的霍九爷却在开小差玩手机。
甚至有眼尖的霍家人偶尔瞥见那张仿佛神经失调的冰块脸上划过一抹笑容时，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一聊，就是大半个小时，等到那头小孩说要去洗漱休息，霍弦才作罢，搁下手机连续挑出几个报告中的错漏，仔细程度比在场没玩手机的人都苛刻。
本来还以为能蒙混过关的霍家子弟心道哔了狗，却也只能乖乖到后头做冷板凳。
“换人。”霍弦毫不留情把任职三年的部门经理撸下去，冷着口气半点人情不讲。
其他人心里有气却不敢发作。
旁边的秦晋飞快扫了眼最后一排起身的挺拔身影，脑中迅速反应，旋即低头道：“接下来是主家最近很上进的小少爷，霍天鸣，他带的项目评估还行，所以董事会破格让他进来汇报。”
他在破格两个字点了点，凸显出这是走了后门的。
霍弦当即皱眉，他对霍家人严苛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敢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而现在自己的助手还堂而皇之说了出来。
只是没等他发作，秦晋又凑近低语道：“天鸣少爷是秦少爷的朋友，两人在小村里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