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别的学校,可能学分是个鸡肋,甚至有些学生不喜欢学习的,一毕业就想出社会,学分完全就是个摆设。
但附一中的情况不同。
这里汇聚了全国顶尖的学子,力争的目标是位于京中仅剩的那几所学校,有时候分数重合率太高,便要从学分跟平时的表现分里分高下。
这种时候,便是一分定生死。
有些学生三年努力,可能就这么与喜欢的学校跟专业失之交臂,也有些学生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曾经与梦想擦肩而过。
而这些,作为学校助教,长期负责学生考学的桑晨又怎么会不懂。
他被这一句激得面色涨红,半晌才吭哧吭哧吐出一句,“大不了就用一个人的学分,再用保送名额把人送出去。”
这是排行榜第一的帮会所分配到的资源,而且保送名额还不止一个。
看似也十分合理。
“呵,要能直接保送,把名额给顾雪不就行了吗?”秦君一点也没受到对方游说而缓和神色,看周围的客人一脸不知其解,她勾起嘴角,居高临下垂眸看过去,眸中冷然,“保送只是名额,不包括学分,如果复查档案,学生就是弄虚作假。”
情节可比少掉一两个学分还要恶劣。
桑晨顿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过去。
他是完全没想到秦君才入学不过一个多月,看上去一直游离在帮会制度的边缘,却对这些暗箱操作的规则这么清楚。
所有看似合理的操作都被扒出不堪的内里,这让桑晨作为会长觉得面上无光,但他也百口莫辩。
秦君转头,看向了顾雄峰,“你呢,顾总刚升上董事会一把手,对此的看法呢?”
顾雄峰这会儿已经破罐子破摔,觉得反正大门关着那就是在自家说事情,于是也毫无顾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得意,“制度规划出来自然是有利可图的,不然大家累死累活做什么,大不了就给那些学生一点钱,反正出了社会就是为了挣钱,不是吗?”
“在顾总看来,学生的教育真廉价。”秦君语气凉凉地评价。
听说她的讽刺,顾雄峰也是满脸不屑,哼笑道:“我说错了吗,那个劳什子帮会不就是让那帮穷学生认清现实,即便他们拼了命学习,最后也不过是给花天酒地的富二代打理公司,我让小雪抽取学分给钱不就是做个兼职。你现在是想替他们叫屈?呵呵,你可别忘了,要是没有顾家,你成绩再好再天才,将来也不过是供人驱使的一条狗罢了。”
早早走出社会没有读过书,靠着女人裙带爬到今天这一步的顾雄峰不屑于教育,也瞧不上努力读书想走正常路子出人头地的穷孩子。
他的一切角度都从利益交换出发,满身铜臭,却也不得不叫人承认,如今附一中的帮会秩序便是这么一个让人臣服于利益的存在。
所以顾雄峰理所当然利用了这个漏洞,为自己的女儿谋福利。
赵太太在台下突然暴喝出声,“无耻!”
若说之前的家丑对于台下这些人来说是局外事,他们确实不能插手,内心即便再多不满也不会为了这个跟顾家翻脸。
可学校却不一样。
学校是什么地方?是孕育人才的摇篮,是培育下一代最为纯洁神圣的地方,是这些肮脏成年人们心中守护的最后一块净土。
而如今,这块净土却被人端了。
更过分的是,顾雄峰伸手碰的还是附一中。
赵太太的孩子就在附一中,不仅是她,整个四九城但凡优秀的世家孩子都进了附一中。
他们累死累活挣钱工作,为的不过是下一代能过得好,所以乍一听到顾雄峰对学生的蔑视与肆无忌惮的利用,这让所有人都出奇地愤怒。
顾雄峰被这一声骂得也有点懵,他不是世家出身,自然不懂得这份摇篮的骄傲,扯着嘴角还在狡辩,“赵太太,我知道你想替秦君求情,但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晨雪商会的学生我也不碰了,等他们以后毕业进入顾氏效命就是了,这个学分我会从秦君身上抽取。”
显然在这场闹剧里,他又转变了心意,决定要扶持小女儿了。
毕竟比起这个不受控制的外来孩子,顾雪虽然性格阴郁,但却没有手段,容易把控得多。
赵太太看他利用帮会权力妄想束缚小孩就业的去向,简直气得仰倒,“连霍家大房都不敢染指学生的去向,你顾雄峰又凭什么?!”
当年董事会就是霍家老爷子牵头组建,为的是控制附一中成为世家子弟的摇篮,即便后来对贫困生形成了阶级上的不公平,在毕业学分跟分配工作上,霍家也从不插手。
因为他们深知教育的重要,深知人才培养的不容易。
但偏偏顾雄峰不懂。
在两边人争论的时候,秦君已经先一步离开。
等她走到霍弦身边时,身后才传来一声暴喝,“站住!”
秦君作势转身离开的动作一顿,回眸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顾雄峰,双眼微微一眯,语气不咸不淡,“你确定要我留下?”
她这话问得奇怪,顾雄峰没听懂,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发火,上前就指着秦君的鼻子,喝道:“不知廉耻的东西,知道你今天要是跟个不清不楚的男人出去,明天其他人会怎么说顾家吗?”
秦君:“……”
她看着顾雄峰那一头一脸的血跟走空大半的宴会厅,很想告诉对方,不用她出力,顾家的名声已经臭了。
不过,让她生气的点是,“他不是不清不楚的男人,注意你的措辞。”
她越是生气,表情便会越平静。
可惜顾雄峰还不够了解她,看着她维护一旁俊美的男人,不屑嗤笑道:“也就你们这种小女孩才喜欢这种空有一副皮囊的男人,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从今天起不准你们来往。既然你不想继承顾家,那就乖乖在家待着,等着我挑选合适的世家给你相看。”
相看?
秦君看着面前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中年男人,觉得对方大抵是疯了。
她冷笑一声,“你养过我吗,凭什么替我做主?”
顾雄峰也是同样一声冷笑,“凭你是我生的,凭你只是一个乡下孩子,我要是用点手段你就翻不出花来。”
呵呵。
秦君抬头看傻子一样。
跟她比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