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恐吓这种东西是双方的。
如果恐吓的一方说半天却得不到另一方的回应,那就会变得很尴尬。
这会儿体育生们就面临这种情况。
他们巴拉巴拉逗了半天猎物,但猎物毫无反应。
分明还在他们的包围圈内,身形单薄的吹一风就倒了,可偏偏那脸上的神情该死地冷,冷到目空一切,十分嚣张。
“靠。”
那体育生低咒了一声,“我还想着怜香惜玉一点,看来有些人不是想领情了,那就别怪哥们手下不留情面了。兄弟,下次记住,有些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有些人也不是你能惹的。
话音落下,包围圈骤然缩小,后头的人率先过来撞击秦君的腿。
人在跑动过程中是最无法防备的,尤其脚下,稍微有点障碍物就能被绊倒,而当有人故意在后头算计的时候,基本是避无可避。
以往这帮体育生甚至会以踩人脚后跟为乐。
而这次他们瞄准的是少年的小腿。
小腿骨头脆,在跑动中只要用力踹上一脚就足以让人骨折。
这次顾及一三九队在场,显然他们不想夜长梦多,想趁着少年开口呼救之前就将人弄下去。
可惜那个人那一脚踹出去,却是扑了个空。
“嘶。”惯性让对方往前跨了一个大步,拉到裆,疼得连连抽气,同时内心也在惊疑不定。
刚刚……是巧合吗?
眼见后方的人掉了队,另一侧立刻有人补位,防止猎物中途逃脱。
但显然他们想多了。
少年目不斜视,一直朝着前方匀速前进,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左右,全当四周是装饰墙。
他们还就不信邪了。
不就是一个臭小子!
很快,包围圈再次缩小,这次出手的是前头的体育生。
对方身形魁梧,手臂大腿都是鼓鼓的肌肉,充满力量感,平时也进行跆拳道的训练,上肢力量很足,尤其擅长肘击,于是这次排在前边一位,几乎每次任务都无往不利。
在确定后面的人失败了,对方冷冷嗤笑了一声,骂了句,“废物。”
说完,猛地一转身,腰腹的肌肉骤然绷紧,借助旋转的力道同时曲起手肘,狠狠朝着少年的太阳穴撞击过去。
那一下又快又急,破空而来卷起一阵风声,听上去凌厉非常,一旦被打到非死即伤。
旁边的体育生还在可惜少年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要毁了,可是下一秒,便见着少年猛地抬起手,挡住了那一肘击。
纤细瓷白的手指,单薄而孱弱,可却是实实在在挡住了对方的力道,而且看上去十分轻松。
而就在前头体育生震惊回不过神之际,只见少年抬起的那只手犹如游蛇一般顺着对方的肘部一路往上,瞬息间停在对方肩胛处,细腻指尖轻轻巧巧以一种怪异的指法一下嵌入其中,指尖一转,便听到咔嚓一声。
覆盖着肌肉的肩甲像是一块豆腐瞬间被分离错位。
那体育生在剧痛中回过神,面容骤然扭曲。
“啊,唔……”惨痛的尖叫声就要冲口而出,可惜下一刻就被那只行凶的小手捂住。
秦君扣着人,硬生生将一个一米八几的高壮个子拽在地上拖行,脚下的步子却依旧是不紧不慢,甚至还微微转过头,去询问旁边的人,“谁指使你们来的?有什么目的?”
如果是在一分钟前,这问题必定会让体育生们觉得兴奋,因为威胁恐吓终于得到回应,代表着猎物的心里正在崩溃。
可现在看着对方那张冷淡到看不清情绪的脸,又低头看看被拖拽在地上跟条死狗一样的同伴,此时此刻体育生们的心里才是真的有点崩溃。
这特么一出手就把人分筋错骨的怪物哪里招来的?!
见包围圈内没人说话,秦君也没有第二句废话,直接手指探向另一边肩胛骨,再度故技重施,卸掉对方的另一边肩膀,堵住问话,一气呵成。
手法要多流氓有多流氓。
真要论起混社会,面前这位才是真大佬。
很快在同伴翻白眼几乎要口吐白沫的痛苦表情中,几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吓成了鹌鹑,忙不迭地坦白,“我们说,我们说,是你们班的班长白健让我来的,他是玄学研究会的,家里几代都是很有名的风水先生,我们不敢得罪。”
无论是帮会高低,还是身份阶层,都不是他们能违抗的。
闻言,秦君却是愣了一下,她想起刚刚排队时那张白白胖胖看上去十分无害的脸,也没想到对方会一言不合就对自己动手。
那些体育生见她还不松手,以为是对回答不满意,于是更加胆战心惊地保证,“是真的,我这里还有微信的转账记录跟聊天截图,就在刚刚开跑之前下达的任务,群里边有好几拨人想要接,但他挑中了我们。白健这人睚眦必报,虽然在帮会的位置不高,但一直用手段霸占着二班班长的地位,就为了往上爬。”
班长每年期末的综合加分都会影响个人的总分,也是大家争先抢破头的位置。
秦君猜到这种等级制度下手段的残酷,却也没料到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话,吴畅跟她莫须有的关系便要对她下这种强制退学的重手。
她抿了抿唇,脸色愈发冷淡,随后在体育生们战战兢兢的目光中丢下一句,“下不为例。”
随即,松开手把人甩向路边,这才继续往前跑。
身后人群里一阵骚动,不多时就有校医带着担架过来料理伤员。
那群体育生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可以用伤去告少年,结果在看到诊断结果后直接就傻眼了。
“跑动过程中身体前倾导致两边肩胛骨错位是很常见的症状,装回去只是有些疼,回去好好养养就没事了。”校医面无表情宣布了诊断,随后在同伴的惨叫声中,一行人才扶着伤员出了医务室。
此时他们已经顾不得任务失败会遭到白健的指责,满心都是震惊与惶恐。
其中一人咽着口水,率先小心翼翼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说,是校医诊断错了,还是……”
他刚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同伴捅了一下,另一个人幽幽看着他,“你觉得校医可能会弄错这种小伤吗?”
人家可是正经医科大毕业的高材生,原先已经要去三甲医院当头牌主任,是被董事会强硬挖过来的人才。
因此拿着高价的薪水,却成天挂着一个臭脸,可他的诊断却从未出过错。
闻言,前头那人只觉得更加口干舌燥了,“那……”
另一人受不了他这磨磨唧唧的方式,干脆一抹脸低声骂道:“那个屁,这不明摆着就是那小子手法太专业,连校医都糊弄了过去。”
说完,一行人又都皆是沉默了下来。
能够糊弄到医科大校医的眼睛,这种人出手该是多专业……
半晌,那个刚装好肩胛骨的体育生终于艰难开了口,下了决定,“把那小子加进任务黑名单里。”
以后但凡是关于少年的任务,他们一律不接手。
钱是好赚,但他们也要有命赚才是。
这边的小插曲很快过去,但圈子就这么大,体育生被秦君揍了的消息不胫而走,明面上的风平浪静里,背地里却有更多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队列重新集合的时候,秦君抬头看着已经排到前边的白健,眼底划过一丝冷然。
热身运动结束,队伍要进行重新编排,进入了第二个重头戏,选择带队队长。
这也是计入综合考评得分的,并且会影响到新学期的班长人选。
吴恒站在队列前,翻开名单看了看,随口问道:“有谁自愿出来当班长吗?”
几乎话音落地,队列里就有人举起了手。
他提钱了解过一中的情况,知道举手的应该是下学期的班长,心里也没抱多少期待,抬眼望过去,果然见到四周其余人都纷纷低下头,一脸避忌的模样。
这种制度其实令他很不舒服,总觉得失去了学生该有的单纯模样,所以一开始他受到邀请时便断然拒绝了,要不是后来因为……
思绪刚刚到这里,他便突然看到队列的后方不紧不慢地又举起了一只手,再去看举手的人,吴恒不由愣了下。
整个二班也很快发现了白健的竞争者,纷纷侧目朝着倒数几排的少年望过去,那目光中饱含着无数意味,甚至有种为勇士默哀的悲凉。
白健也在看她,只是目光阴狠毒辣,犹如一条毒蛇。
可再如何,出现竞争者,白健就不可能顺理成章当上班长。
“好,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但是——”前边的吴恒很快收拾好神情,按照惯例夸奖了几句后,话锋一转继续道:“一个队伍里不可能有两个班长,谁要当班长就要靠实力说话。你们两个,出列!”
一个口令下达,白健跟多出来的竞争者走出了方阵队。
整个操场的学生都侧目望了过去,因为这事算是绝无仅有了。
白健更是觉得丢脸,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少年,在两人靠近时忍不住低声恐吓道:“你等着,我要让你在一中生不如死。”
他自诩领头羊,从来在学校里都是顺风顺水,即便有忤逆违抗的人也统统被他收拾了。
这还是头一遭,在人前被反抗,丢了这么大的人。
可事实上证明,他还是太年轻了,凡事也想的太早。
因为要角逐的是军训小队的班长,所以比拼的不是成绩家世背景,也不是帮会排名,而是身体素质能力。
吴恒让两个人先做一百个俯卧撑。
“谁先做完谁赢,要是两个人同时做完,那再进行下一个项目。”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白健听见了却只想吐血。
一百个俯卧撑?尼玛以为是切菜买萝卜呢,说得那么简单,白健撑死就能做十个。
他努着嘴想要反驳,余光却瞧见一旁少年平静无波的面容,心头倏地一梗,扭着脖子又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做就做!
旁边这弱鸡的小身板肯定连十个都坚持不到,到时候还不是以个数多的定胜负。
他要赢,并且是漂漂亮亮地赢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