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对秦君的提议半信半疑，但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默认了规则悄悄回了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贺子靑揉着自己后背，下意识去征询秦君的意见。
秦君起身，拍了拍裤腿，一派云淡风轻，“把木头搬回去。”
“啊？”贺子靑张着嘴，好半天才想起他们是来做任务的，亏得经历那么多事情后，少年还能记得住几根烂木头。
于是三人又任劳任怨爬回去，将木头砍成小段，一截一截往山下运，这一趟体力活干完，他们又累成狗，也没心思再担心其他，晚饭还多吃了好几碗。
随后几天，拍摄时依旧有很多村民围观跟询问，众人也分不清谁是来打探情况的，只能谨记秦君的吩咐，一律对外宣称没有去过树林深处，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都信了这种说法，也不再夜夜担惊受怕，一切行动同其他人无异。
深夜。
四九城香山景观最佳的别墅区内，占地数百平的内部装修奢华，助手走在幽深长廊两端，目不斜视，对两边墙壁悬挂的各种国际排名前列的冷热兵器视若无睹。
走到长廊尽头处，他才略有些紧张地整理好领带，抬手敲门。
叩叩。
隔了一会儿，大门咔哒一下自动打开。
“九爷。”助手迅速闪身进入，站在厚实的羊绒地毯前，目光微垂，恭敬道：“基地日前被人发现了痕迹，清剿效果不佳。”
他说话时，视线一直落在桌面半寸的位置，呼吸都不敢有丝毫的错乱。
宽大的紫檀木办公桌后，一身笔挺西服的男人正在翻看文件，室内昏黄的灯光笼罩在其眉眼间，衬得那张脸五官深邃，似刀削斧砍般透着摄人的压迫感。
“继续清理。”冷冷吐出几个字，男人头也没抬，接着看手里的文件。
这点小事，本不用搬到他面前特地报告。
但是……
助理有点难以启齿，咬咬后槽牙还是硬着头皮开口，“BOSS，他们找了一个星期，没办法确定目标。”
这句话就像一个巴掌扇在助理自己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桌后的男人也终于了回应，将落在文件上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语气依旧冰冷，“详情。”
指令言简意赅。
“是。”助理却立即板正身体，将一星期来的报告一五一十全部陈述出来，细节无不详尽，“哨子那边的说法，当时现场有高手在帮忙，后来那群人懂得藏匿，是不是有可能是其他组织的人员？”
基地是培养人才的重要摇篮，这几年来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但听完报告，男人却是断然否定了这个说法。
“不是组织。”如果是实力足够侦查到基地的势力，便不会明目张胆蠢得用镜子反光被发现的地步。
“您的意思是，这次是偶然，村子里的人碰巧去到那边拍节目的？”助理很快跟上自家BOSS的思路， 却更加困惑，“那这群人如此懂得藏匿伪装……”
“没有一群。”话没说完，桌面后方的男人便开口打断，冷静下了判断，“只有一个人。”
精准堪破河滩水路的假象，利用鳞光效应反击狙击手，再到指导节目组堂而皇之继续拍摄的，由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怎么可能……
助理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要说与狙击手交锋的是一个身手敏捷的人也就罢了，可是，“我们的人侦查技术并不差，如果是一群普通人，不可能查不出破绽的。”
要是连普通人都勘不破，那他们也不用混了。
“不是你们差。”男人难得仁慈地没有责怪他们办事不利，助理还待松口气便听到他语气漠然道：“是对手太强。”
助理猛地被噎住。
这比责怪他们办事不利还要丢人！
要知道基地培养出来的，都是足以在国际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可这次竟栽在乡下，被一个不知身份的人耍得团团转，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但男人已经如此定论，那八成不会有错。
助理羞愧地埋下头想退出去，可临走前踌躇了下，仍是不死心问道：“九爷，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要单论个人武力值超过狙击手的哨子尚且可以理解，可要如何让一群普通人在短期内建立起强大的心理素质伪装隐匿，他实在想不通。
霍弦没说话，从身侧摆放的书籍里抽出一本扔给他。
助理接住，看到封面写着‘催眠’两个字的时候愣了愣，旋即茅塞顿开，恍悟过后立刻就明白了自家BOSS刚刚说那句话的意思。
他们一直没敢往催眠方向去想便是发现节目组每个人口径都很统一，且对那天的去向细节都言之凿凿，不像受人催眠的症状。
可他却忘了，人也是会自我催眠的。
当日下山后，应当是某个人跟他们达成了共识，让他们忘了河滩的事情以保证安全，而在群体效应的作用下，这群人逐渐陷入了某种怪圈，学会了自我暗示，并且逐渐相信了暗示。
所以他们的人才没办法找到破绽。
如此一想，那个隐匿在背后的人何止比他们强，简直是强得有些变态，当他们走第一步的时候，那人已经考虑到了百步之外并且做了布局。
“那我们，还要继续查吗？”想通前因后果，助理不禁犹豫起来。
若继续往下查，他们将面对的，便是一个强大到不知边界的敌人。
霍弦却没有迟疑，薄唇淡漠地吐出一个字，“查。”
就算群体的自我催眠是那人向他展示的诚意，但他霍弦素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别人敬他一丈，他不会退，而是会连人带骨头一起吞了对方。
“是。”助理对此也毫不意外，领命后迅速退出去，脚步顷刻间消失在厚重的棕色大门外。
书房内重新恢复安静。
霍弦拉开抽屉想将那本催眠书丢进去，余光突然扫到一个廉价的塑料袋，昏黄灯光下依稀能看到袋子里几根钢笔跟笔记本。
他不由记起夕阳下，少年清隽倔强的侧脸……
看来深山藏蛟龙，也是人才辈出啊。
修长的指尖按下内线。
滴。
“九爷，请问有什么指示？”
霍弦眼帘微垂， 语气一如既往寡淡冷漠，“基地新一轮选拔，启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