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拿乐谱了？还是不知道要这玩意才能演奏？
这怕不是来搞笑的吧。
众人纷纷揣测，对着高台指指点点。
可高台之上的两人却神色如常，在哨声响起后互相对视一眼，微微颔首行过礼仪后便一起将双手放到了黑白琴键上。
霍天鸣身穿黑色燕尾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仪容端庄，一坐在钢琴旁就像在某个高级演奏厅。
而秦君却还穿着一身朴素的蓝白校服，披着一头及肩的发，面容冷淡，连一丝妆容都没有，随意得像是放学顺便来弹一首曲子自娱自乐一样。
可两人这么并肩坐在一起，在指尖齐齐落下第一个音符的一瞬间，却让人莫名感觉到了震撼。
一上来便是激昂的乐曲，比赛是同一首曲目，用在赛场上一般也不讲究什么意境，纯粹炫技巧。
《鬼火》是世上钢琴曲中十大技巧高超的曲目之一。
通常不是钢琴被弹废，就是演奏者弹疯了。
因为曲目实在太长，中间指法多， 节奏快，稍微有些自知之明的人都不敢尝试。
但用来比赛，刚好合适。
节奏相同的音符从两人指尖流泻而出，震撼心神的曲调让人耳目一新，紧接着众人便发现了愈加惊骇的事情。
少女明明没有曲谱，是怎么弹出来的？
她不是乡下来的吗，怎么能跟得上霍天鸣的节奏？
随着众人视线转移，后方观众看到少女及肩的发随着手臂的快速移动在轻轻摇晃，身形纤瘦却挺拔优美，而从侧边望过来的观众视觉冲击就有点大了。
他们见到的是少女微微低垂着眼眸，面上从容不迫，甚至嘴角还含着浅浅的笑意，然而手指却如同另外一幅不同的仪器般在琴键上快速游走。
纤细修长的手指宛如白玉青葱，根根落在琴键上优美而有力，手背平直悬空在腕口上，是最为标准的弹琴手法。
随着小节不断推进，那节奏鼓点越来越强烈，这首曲子魔鬼的地方就在于越来越难的节奏跟踩点。
霍天鸣进入第三小节后明显眉心都生出了褶皱，借用着浑身激昂的情绪去调动音符节拍，手指几乎落在琴键上都力透纸背，将琴键敲出了巨大的声响。
外行人看来，这是沉浸式的演奏很牛批，但这落在内行人眼里却已然是后力不济的表现。
这时，隔着不远的另一个高台上已经刷新众人对曲谱重要性认知的秦君也在紧紧跟着第三小节的拍子，她的双手也在密集鼓点里不断变换手势，可她落指的力道很轻，几乎是擦过琴键一发出声音便转换了位置，分毫不差，手指灵活得像是在琴键上跳舞。
远远看过去便是赏心悦目。
但很快，两边风格截然不同的演奏便分出了界线。
在第三小节的中段部分，霍天鸣慢了一拍，旋即整个节奏便分出了鲜明的两层。
再然后，他出错的地方越来越多，音符也跟不上节奏，在轻灵依旧动听的另一层合奏里显得七零八落。
堪堪接近第三节末尾，霍天鸣陡然松开了琴键，所有音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场上只剩下一道节奏还在持续平稳地弹奏。
所有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霍天鸣输了？
距离最近的是霍氏分会的人，他们都面面相觑着没有出声。
霍天棋脸色难看，却也同样没有出声打断还在继续演奏的乐声。
因为他，以及身后无数霍氏分会的人都看到了霍天鸣陡然垂落下去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
那是承受不住高强度演奏，手指神经不受控制的表现。
他放弃演奏，不是放水，而是他尽力了。
第四小节魔鬼一般让人心颤的节奏鼓动着众人耳膜，有些人听着都觉得心跳加速，脸色涨红。
铛。
直到最后一个长音在少女十指骤然落下的瞬间弥漫在场内，众人被高高悬起而束缚住的心脏才猛然落了地，随着音符的回荡长长舒出一口气。
冰山火海里走一遭，也不过如是了。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再去看高台上那道纤细挺拔的身影，才发现对方已然合上了钢琴盖子，起身缓步走下高台，神色依旧是清冷寡淡，宛如天边一轮弯月，在皓月当空下徐徐送来一缕清风。
云淡风轻，说的便是这种状态。
这将这种状态跟刚刚弹奏完《鬼火》这种闻者都心惊肉跳的曲子组合在一起，那就有点变态了。
尤其，还是在没有曲谱全凭记忆的演奏下，少女还能把霍天鸣这种天之骄子干掉，完整演奏出了曲子，众人如何不心惊。
片刻后，零星的掌声突然在场馆里响起，紧接着便是大片的鼓掌此起彼伏，间或还夹杂着晨雪商会这边众人的欢呼声。
“秦君好样的！”
“秦君，你最牛！”
……
一直以来都被上流层面这些公子哥压着打的贫困生们终于觉得扬眉吐气了一回。
高级宴会怎么了，钢琴一台好几百万怎么了，还不是照样输给我们平平无奇的秦君。
霍天棋气得脸黑，看到霍天鸣下台时的脸色，颇有些咬牙切齿问道：“你早就知道她的本事。”
这几乎是一句陈述。
而一想跟他不对付的霍天鸣也不闪不避，甚至斜着视线瞥了对方一眼，语气很是理所当然道：“不然我干什么穿得这么隆重？”
要跟秦君这样的对手比赛，正式一点，才显得尊重。
霍天棋当场就想吐血。
尤其在看到第二轮还是秦君出战的时候，他已经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让铁三角去打击秦君，怕是不能如愿了。
岂止是不能如愿，接下来秦君在各项才艺中的表现都充分说明了一件事情。
有时候家世金钱都不是衡量一个人有没有本事的标准。
因为，菜就是菜。
小提琴，大提琴，横笛，吉他……每一项乐器比拼在秦君手下都犹如小刀切豆腐，易如反掌。
到后边观众几乎都麻木了。
没有曲谱？那是正常的。
稳拿第一？这都是废话。
总之完整六项才艺的第一名拿下来的时候，霍天棋铁青着脸，看秦君都跟见了鬼一样，而晨雪商会所有也都要乐疯了。
他们从来不敢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在学习成绩之外碾压霍氏分会。
而这一切的荣耀，却是少女为他们带来的。
秦君完成最后一个项目，下台的时候就被人围住了。众人不管不顾，抬起她就往天上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