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
这个词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瞬间，明显带有一种特殊的意味。
秦君敏锐察觉到这一点，却也没有否认，“嗯。”
看她点了头，教练神色又狐疑起来，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两个来回。
“狐狸精。”
秦君听到身后黛西的嘀咕，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片刻后，上头教练收回了视线，似乎确定了某件事情，表情有些意兴阑珊，手上教鞭都没甩出去，直接开口道：“行了，看你年纪小不吓唬你了，自己对着题板回答，错一道就下去休息，答不出也别哭鼻子，不丢人。”
教练虽然看着五大三粗，但实际上也是心细如发，而且当教练许多年，大大小小多少新人见识过也经历过。
要不是刚刚因为对方的生面孔从而想起昨天那通电话，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他都不会多看一眼，因为对方注定会是一个麻烦。
打量完对方，教练基本也排除对方是个高手的可能性，更别说是什么怪物级别。
因为在电脑编程上，男女脑部区域构造本来就有所侧重，男性在这一块的思维逻辑会远超于女性这种感性逻辑的生物。
再加上年纪，二十四五岁才是脑力跟学习能力的巅峰状态，就算是天才徐振，也是少年成名，直到青年时状态才算彻底稳定下来。
古往今来的少年天才是不少，但天才也同样需要培养跟激发潜能的。
教练深谙这个道理，于是这会儿已经将秦君划分到有点才学但一定很玻璃心经受不住打击的小姑娘一挂上了。
口气也难得温和。
就是说话的时候，他没注意到其余君臣员工一脸便秘的表情。
倒是当事人秦君承了对方好意，点点头才站出列，自己一个人对着题板，像是个被特别照顾的小学生。
站在后边一位的黛西撇着嘴，目光扫向一众安全部男成员，目露讥讽，好似在无声说着：看吧，这就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花瓶，亏你们还是精英呢，目光就是这么肤浅，也不嫌弃丢人。
一众安全部男成员均是脸面讪讪，虽说觉得自己颜狗没有错，但到底自恃身份，也同样觉得少女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脑袋却空空有些叫人尴尬，于是投注到少女身上的目光也少了许多。
紧接着，晴朗的山间便只能时不时听到少女一个人的答题声。
“第一题，15种。”
她的声音浅淡，嗓音又轻缓，像轻轻柔柔的风，又像是山巅一捧清冷的雪，很是悦耳动听。
“嗯，正确。”连教练都不自觉放柔了声音，显得不那么粗鲁不近人情。
“第二题，序列错误，代码第三行倒装。”
“嗯，没错。”
“第三题，基础程序有……”
“对，很好。”
“第四题……”
随着回答的问题数目增多，安全部的成员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们将四处看风景的视线再次收回，落到了少女的白色身影上。
对方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两手自然垂落在身侧，看上去清清冷冷，又是全然放松的姿态，看上去连续答了四道题也毫不费力的样子。
而在门口坐着的教练面色一点点变得认真起来，一扫方才的懒散不在意。
题板再次跳过下一题。
第五题，这是目前为止还没人通关的题目，阵亡了十来个人，题目也一直没有变化，属于找错处，有点像是程序小游戏来找茬。
可众人左看右看了十多遍也没看出哪里有问题，因为网页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好，文字排版跟操作都是流畅没有障碍的，这种页面即便是自己来做，他们都未必能搞到这么完美。
甚至后边的人都怀疑这道题是不是出错了，结果一提出异议就被教练劈头盖脸削了一顿。
“自己菜就不要怪题目难，这种问题说出来只会显得你智障。”
好吧，这脾气暴躁得跟驾校教练有一拼的教练，确定题目没错了。
但众人冥思苦想，猜得眼睛都要花了，也没有看出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如今这一题，重新摆到了跟前，轮到了少女来解答。
落后几步杵在后头的黛西掐着掌心，不断安慰自己：没事，前边几道题目只是对方运气好而已，只要预知了题目总会有答对的概率，这不奇怪。不过这一题绝对不可能答出来的。
在她的设想里，少女其实连三道题都应该卡不过去，然后被自己狠狠奚落一顿。
可事到如今，对方也连续答对了四道题，水平跟其他人旗鼓相当，她不仅没有了奚落的机会，反而心底隐隐升起了莫名的担忧。
要是……要是对方运气好，答对了第五道题，那她……
黛西阻止自己荒唐的念头，只觉得不可能，对方肯定是刚才受到了其他人的提点才能答题那么顺利的。
而就在这个念头几乎要说服自己的时候，耳畔再度传来了少女清越朗润的嗓音。
“第五题，时间错了。”
嗯？
当是时，不仅黛西，安全部跟君臣这边全员都抬头望向少女，时间？
坐在门口的教练眼睛一眯，没有立刻给出对错判断，而是沉着声音问道：“时间哪里错了？”
秦君伸出手指，在众人还略显茫然的表情里，指着灰白题板上显示的网页最下方道：“九点三十分，这个时间从刚才答题开始就没有变过，设置出错了。”
经这一提醒，众人这才注意到后下角的地方，有一行小小的时间数字，那个数字几乎只有芝麻米粒那么大，是所有电脑画面开机就会自带的数字，一般在网页是不会显示的。
可这个网页设置得十分正规跟齐整，所以大家一眼看过去也没觉得奇怪。
因着是常见的时间，又是电脑会自动调整的东西，一般人很难注意到这种细微的差别。
但其实仔细想想，在一整个电脑画面上，排除掉各种特效外，唯一会变动的变量，就是时间了。
而考基础题目，在入门的第一章里就是时间闹钟的设置。
这是一道陷阱题，极为简单，考究的却是他们这些天才的缺陷。
要是少女不点出来，恐怕到了考核结束，都不会有人能通过第五关。
“很好，观察力足够仔细。”教练坐在上方，向来板正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眼底露出了赞许。
这是集训两天以来，教练第一次开口夸人。
而夸的，还是一个初次露面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