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君能交到朋友这件事，不论是方圆还是周家父子都喜闻乐见。
饭间更听说她姓杨，随口就问了句，“是哪个杨家？”
全国做古董生意的商会都是互通的，知道姓氏了也大概就能摸清是哪几家。
“只是小铺子，我是误打误撞才进了杜欣欣的队伍的。”杨培眯着笑眼，眼神真挚又无辜。
同行的另几个男生也跟着作证，方圆跟周富禾也便信了，毕竟能被杜欣欣招募到的也多是资金不太雄厚的店铺。
“说起杨家，我倒是想起香港古玩界颇有名的杨老先生，听说他要退位了，早年失去了一双子女，膝下就一个宝贝孙子，听说才二十出头，想来以后就是江山易主了。”周富禾说起印象中的杨门大户。
周锦听得啧舌，“二十岁就当上杨门的掌柜，人生躺赢啊。”
结果话一说完就被周富禾拍了一巴掌，“哼，你就看到荣华富贵了，也不看看豪门水有多深。杨家那么大户，老爷子虽然没了直系血脉，但底下叔伯子侄成群，单单这些人盯着，新上位的少当家要是没点手腕还不得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呵，杨门还有得乱呢。”
说到这里，桌上的人都有些唏嘘。
秦君注意到身侧的人似乎动作顿了半拍，但她没深究。
本来她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展会持续一天，下午各个柜台还会陆续补货，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多浪费一张门票，选择在内部餐厅随便应付一顿。
秦君一行人也是如此，只是吃到一半听到前头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进来了一大帮人，抬眼扫过去，便正好见到领头的杜欣欣。
杜欣欣也刚好见到他们，视线一跟秦君对上，脸上更是不加掩饰的嫌恶，挪开视线梭巡一圈后，她又拧着眉朝他们走了过来。
“喂，你们去那边。”
方圆坐在边上，闻言一抬头就见杜欣欣趾高气昂站在跟前，顿时心情不佳，脸色更不佳，“为什么？”
“你们没看见我们人多吗，你们去那边给我们腾位置。”
这要换成一般人打商量也不是什么大事，方圆不至于计较，可偏偏眼前的杜家小姐不仅语气傲慢，更是颐指气使的姿态。
就是小事情，这会儿也没得商量了。
之前得了老板首肯，方圆这会儿也没继续忍，直接放下筷子，嗤笑着怼回去，“你当自己是人民币啊，人见人爱，路说开就开。这会展是你家开的吗，凭什么要我们让？”
杜欣欣没料到会被呛，慢了半拍才气红了脸，“你！我叫你腾位置是给你面子，不然你以为就你们这些逛一上午半件货都买不起的人，本小姐看都懒得看你们。”
因为上午周康并没有来求她帮忙打折，现在又看几人身旁空空荡荡，于是便认定了他们是没钱什么都没买。
她也没想过，有人会买到出动货运配送的地步。
“哦，那真是劳累您高贵的狗眼了。”方圆耸耸肩，一点惋惜之情都没有。
要论起吵架，打小在小摊跟各式各样客户斗智斗勇的方圆直甩杜欣欣十条街。
所以杜家小姐众目睽睽下被削得没脾气，而身后跟着她的一帮人因为一早上被迫消费买了不少杜家的东西，多少心里也有怨怼，一时也没人为她护花出头。
周康倒想出面说几句，却也没胆子让父亲让位，纠结着也错失了救场时机。
餐厅不少人注意到这边动静，还有些人指指点点。
杜欣欣自觉失了面子，气急败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展会的保安将你们赶出去，今天杜家是销售冠军，这点面子不会不给杜家。”
她说得骄傲又笃定，这一上午的战绩让她有了足够的底气。
不过很快，人群外传来一声急促的男声，“欣欣，不好了。”
那天一同去客栈的年轻男人挤了进来，顾不得看眼前的争执，凑到杜欣欣耳畔说了几句。
而后者原本的怒容在几秒后便被震惊所取代，“怎么可能？你会不会搞错了！”
年轻男人皱着眉摇头。
杜欣欣惊怒交加，最后一跺脚，“好一个不争不抢，没想到手段那么卑鄙，不行！我要去找主办方。”
话落，她转身就走，连座位也不要了。
而被忽悠着买了东西的一帮人也被她丢在了原地，顿时也都傻了眼。
“靠，都什么鸟事，杜家谱儿大到没边了，早知道就不该贪图便宜，回去铁定要被我老爹骂了。”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人群静了静，尽管没人开腔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算不上好。
一顿饭吃完，这群人也散得七七八八。
周康这会儿才敢过来寻父亲，依旧是一脸老好人样，“爸，你们是不是看中了东西还没买，刚刚我跟杜小姐拿到入场券编号了，凭这个就能打折。”
他边说边把掌心里的号码亮出来，也不知是人家给的还是自己偷偷听到记下的。
周富禾神色很淡，闻言只说了句，“不用了，东西我都买好了。”
“买好了？”周康一愣，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袋子，还以为父亲生气说了反话，又放软了口气，“爸，你也听到了，杜家一早上就成了冠军，可见在苏杭一带的地位，杜小姐只是有点小脾气，人还是不坏的，这不还是给咱们优惠了吗？只是……”
话到此处，他又顿了顿，余光瞥了少年一眼，声音压了压才继续道：“只是杜小姐好像跟秦兄弟不太对付，应该不想帮福禄阁。”
他虽说得隐晦，但周富禾一下就明白了。
“你……你……”原本周富禾都说服自己冷静了，可临了到头还是气得心口大喘气，手抖指着自己的大儿子，半天才挤出一句，“你给我滚！”
“爸？”
“滚！”
周富禾一声暴喝，甩开他的手朝外大步走，怕再待下去他就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了。
早上闹了那么难看，秦君都没介意帮他们，反而是自己的儿子还小心眼替别人着想，想把秦君排除在外。
早知会把儿子养成这样，当初打断他的腿都不该让人出来搞什么交际。
瞧瞧人家秦君人虽冷话不多，但专业知识过硬还仁义，自己两个儿子都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
这想法事后被周锦无意间听到，后者非但没介意，还幽幽瞥了周富禾一眼，“爸，你也太看得起我跟废物大哥了。”
周富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