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亿？！
当是时，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傅玉田都忍不住失了态，“这么多？”
“多吗？”秦君将紫砂壶放回茶盘里，端杯品茗，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行云流水的禅意，可她出口的话却是，“丢失的藏品总共七十七件，不算四方九天鼎在内，其中的齐白石的松柏高立篆书四言联市场拍卖价便高达的4.3亿元，更遑论其他的藏品了。所以一亿元的雇用价格，已经是给您打了一折的。”
说起收藏，日理万机的傅玉田自然不敌秦君，他也从未将文物衡量过具体价值，并不晓得国内如今已经将古玩炒到了天价。
他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如实道：“我没有那么多钱。”
来之前，他有预估过资产，即便加上妻子的嫁妆也堪堪才过千万，距离一个亿实在太遥远了。
闻言，秦君点点头，将杯子放回茶盘，身体靠向了椅背，目光坦然道：“还有一个选项。”
傅玉田怔了下，心底隐隐觉察出什么，语气也沉了几分，“什么选项？”
秦君笑了笑，少年人稍显青涩的面容划过一抹艳光，又似是锋芒，语调淡然，“我愿意以私人名义，卖傅省，长一个人情。”
人情。
俗话说，钱债易还，情债难偿。
但凡牵扯上情理的事情，势必纠葛难以理断。
傅玉田没有说话。
“傅省，长不必担心，我不是没分寸的人，这个人情也不会让您违背原则来偿还。”秦君看透对方的想法，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依旧气定神闲，“您也知道，君臣的前身是清湖帮，我接手后有意洗白。但如您所见，外界还是有很多声音，认定我们是地痞流氓上不得台面。这世界不会完全没有黑暗面，但我能承诺在我管辖范围内一定不会给在位者添麻烦。我讨要的这个人情，不过是日后开通业务，能请傅省，长行个方便罢了。”
听完这番话，傅玉田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若换成五六十岁的老江湖，他不会奇怪，可对面的人尚且少年，肩膀甚至有些单薄，面庞也稚气未脱，可出口的话却丝丝入扣，字字缜密，叫人挑不出错。
直到这会儿，他才惊觉自己低估了人，却为时已晚。
“行个方便……”傅玉田咀嚼了一遍这几个字，蓦地摇头失笑，看着少年感慨，“你这要求听上去简单， 囊括的范围可不小啊。”
偏偏话术巧妙地一笔带过，狡猾至极。
秦君摊开手，有些无奈，“企业转型总要有些支持的。”
更何况是一个帮派要洗白。
见她如此坦然，傅玉田反倒放心不少，也没有再犹豫，直接点头道：“行，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秦君起身，再次伸出手，唇角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挚，“傅省，长放心，这一趟您会觉得物超所值的。”
傅玉田朗声笑了起来，一连几日的阴霾情绪奇迹般退散了许多，他握住少年的手，笑着道：“你小小年纪就一口的生意经，又沉稳得很，比我家那小子强多了。”
秦君想起那个清晨车窗内的半张侧脸，也不大像是纨绔子弟，倒有些像优等生。
将人送走后，向冲折返，这回连憋话的过程都没了。
“老大，你之前说要绑大佬上船，居然是真的！”
这句心声从两人谈判开始，他就在心里狂刷弹幕了。
秦君唇角微勾，显然心情不错。
向冲趁热打铁，又追问道：“可你怎么确定对方付不起佣金的？”
一个亿看上去也不是很多。
秦君看他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不禁有些好笑，“你觉得不多，是因为跟在我身边久了习惯。普通公职人员，即便是一把手，一辈子的积累都不会有一个亿。傅玉田是清官，自然付不起。”
那一个亿，只是抛砖引玉。
向冲解完惑，对自家老大的佩服又上了一个层次。
外头夜幕降临，向冲见人要走，急忙表示想请老大去庆祝。
“不行，你还有事，在这儿等着。”秦君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然后什么交代都没说就离开了。
向冲又是一阵迷糊，直到一个小时后，拍卖行的负责人急匆匆赶来，表示想要雇佣君臣的人追查国宝。
他想起那份文件，于是抽出来给对方。
单方签署的合同，上头已经盖章，雇用的资金是十个亿，当天生效，过期不候。
拍卖行的负责人当场就炸了，但向冲只能摊手表示是老板指令，签不签随便，反正他们没损失。
结果那负责人签完离开时脸都是绿的。
可十个亿虽然多，却比不上丢失几十件国宝的罪责严重。
第二拨人走了，向冲确认了文件，再度感慨：自家老大宰人是真狠啊。
秦君晚上回到福禄阁做了晚饭，招待两位大佬后说自己要出门一段时间，询问他们要不要先返程回去。
“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走，而且你也说了别让太多人掺和进来，我在这里，那些人才放心。”庄白吴已经隐隐觉察到些东西，这两天连店门都不曾迈出去，访客也一律谢绝。
“也可以，我会派人守着店铺，不让人打扰。”秦君没有勉强，如今人在自己的地盘， 反而更加安全。
霍文林到底心思多，一眼就看出她的意图，“你想自己去抓人？这很危险，能策划出如此大的案件，牵涉人员不会少，也必定有弃车保帅的手段。”
而帅在幕后，想顺着这只车摸到对方，极有可能会被炸伤。
面对他的关心，秦君微微一笑，倒也没隐瞒，“我收了十个亿雇佣金完成这个单子。”
十个亿。
这个数字，就连家财万贯的霍文林都忍不住侧目。
他跟庄白吴都不知道君臣幕后的人是眼前的少年，但这人一向大胆的行事风格依旧每次都能震撼到他们。
最终霍文林只能低叹一声，拿出了一张名片道：“这是我弟弟的私人名片，如果你有需要就拿这个去当地任意一家棋牌社，他们会帮忙。”
秦君一怔，结果名片一看，上边只有一片黑色鳞纹，连名字都没有，但她知道，这些鳞纹就是身份验证的代码。
而霍文林的弟弟，有能力在全国范围内随时伸出援手的，只有一个人。
霍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