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觉得你这张脸能比得过我？
这句话没有被刻意收敛音量，于是驻足近距离看热闹的学生全都听见了。
一时，场面一片哗然。
这见过自恋的，可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可众人打眼去看两人，看着少女那张素面朝天却精致充满仙气的脸，只穿着蓝白普通校服都能一朵风中笔直的水仙花似的。而在她面前的顾雪原本也可以算是一个清秀的美人，平时单拎出来也是可圈可点，可这会儿站在秦君面前，娇小便成了又矮又套着一身麻袋，尚且清秀的五官变得稀松平常。
少女的脸叫精雕细琢，而她的脸，也就只能算是脸了。
这种扎心的认知让人无力反驳，而顾雪在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里，也终于忍受不住屈辱地哭出声来。
她哭哭啼啼地跑走了。
秦君嫌恶地用纸巾擦了擦碰过她脸颊的两根手指，招呼着柳叶往下走。
柳叶看着她的动作，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秦君，你之前是不是跟顾雪桑晨有过节啊？”
实在是少女表现得太明显，压根就不是平时对待陌生人的状态。
秦君也不否认，反正迟早都要跟顾家清算，没什么不敢认的，“去联系顾悠悠，让她监视顾雪的动态，有消息来通知我。”
顾悠悠从进附一中就是顾雪的狗腿子，一家子也都攀附着顾雄峰，让她去做内应最合适。
“是。”柳叶很快应声，随后便转了脚步去办事了。
到楼下时，霍天鸣几人已经知道了楼上发生的事情，一个个都对顾雪没好印象。
“哼，我之前还看她身体不好挺可怜的，没想到竟然是绿茶，真是看走了眼。”贺子靑这种中二热血男孩最喜欢的就是顾雪这种柔弱需要保护的妹子，于是这会儿格外愤愤不平，不过骂完又不免想起顾家，于是拧着眉道：“你失踪的这些年，顾家就顾雪一个宝贝女儿，而且因为身体不好，很得你爸的宠爱。今天你这么跟她翻脸，顾家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他想说的，其实是顾雄峰的态度，但又觉得直白太伤人，于是换成顾家。
但秦君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摇摇头，神色平静道：“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霍天鸣几人：“……”
这父女俩相认的温馨场面怎么说得是仇家见面一样的。
不过没等他们继续纠结，秦君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顾雄峰，也没在意，按了接听，结果还没靠近耳朵，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暴喝，“秦君，你现在在哪里，立刻给我滚回家，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可能对方是用了洪荒之力，连性能良好的手机都挡不住外扩音效，被一行人全听了个正着。
“……”
刚刚还一脸从容不迫说着他不敢，下一秒就被电话追责。
就，挺尴尬的。
秦君也是神情微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心下沉吟，片刻后才道：“知道了，放学过去。”
说着，也不管对面如何暴跳如雷，她利落挂了电话。
其余几人听她放学要过去，都有些担心。
“不然，我们跟你一起去吧。”霍天鸣知道少女对顾家没好感，现在又得罪了顾雪，要是过去发生点什么，人多也好帮忙。
“不用。”秦君摇头拒绝，只说自己可以搞定，实际上心理却在盘算，刚刚的时间点，看上去应该不是因为顾雪的事情。
起码在她认知里，即便是上一辈子她孤苦无依从乡下过来，顾雄峰一开始对她也不敢露出这种凶狠的真面目，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让他气成这样。
下午放学后，她便打的前往顾家，北园门口静悄悄的，没有多余车辆。
顾雪还没回来。
桑晨还躺在病床上暂时下不来。
秦君信步进了顾家客厅，就看见顾雄峰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也不看报纸电视也不出声，只板着一张脸肃穆凝重，连佣人都躲着不敢靠近。
“我来了。”她只说了这么简短的一句作为招呼，像一个陌生人来赴约，没有称呼也称归处，只是简简单单的‘我来了’。
顾雄峰心里本来就憋着气，闻言更是脑门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紧接着跳起来朝着少女质问，“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我是你爸吗？看看你成天在外边都干了什么好事！”
对方说着，一把就将手里紧紧抓着的手机扔了过去。
手机滚了两圈，刚好到秦君脚边，她垂眸看去，就见裂开的屏幕还在顽强运作亮着光，上边是一张在夜色里拍下的照片。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街道，灯火亮如白昼的长街尽头，少女微微低头露出发梢间一双瓷白小巧的耳朵，鬓间的发丝拨弄到了耳后，男人的指尖捏着一个水钻发卡在小心为她佩戴。
男人背影高大颀长，穿着黑色的西装展开双臂，几乎将少女包裹进了怀里。
这种姿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关系不简单。
而照片上，男人只是一个背影拍不到脸，倒是把少女的脸拍得清晰可见。
可不就是秦君自己。
“那个男人是谁？”顾雄峰喘着气，胸腔还在剧烈起伏，显然火气还没消下去。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顾雪都会明哲保身先乖乖认错避免遭受怒火。
可秦君不是顾雪，也并不惧怕看起来要吃人的顾雄峰。
于是她垂着手，姿态自然地闲适地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她也觉得奇怪，当时在场那么多人，不可能没拍到霍弦的脸，怎么顾雄峰看上却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顾雄峰要气疯了。
“你还有没有半点羞耻心，一个学生三更半夜跟男人出去，还举止亲密，过几天你就要认祖归宗了，你这是要把我顾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啊。”顾雄峰想起自己经营多年的良好形象被一个外来的孤女浪费，心头都要滴血了。
秦君知道他爱面子，但也不惯着他的臭毛病，两手一摊，直白道：“你也可以不认我的。”
“你！”顾雄峰的血压一下就高了，但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少女的态度。
对方对于顾家，真的是可有可无。
可是他不一样，他需要秦君这个女儿。
这种条件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在心里把自己气死，也不能冲着少女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