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
怦。
怦。
高悬头顶的水晶灯明亮晃眼，长桌上糕点精致，大厅内衣香鬓影环绕喧嚣，交响乐团合奏悠扬。
本该是高贵而优雅的宴会场合，突兀地多出了某种拳头与肉相互碰撞的击打声音，闷闷地，伴随着惨叫声从高到低渐渐虚弱下去，仿佛是隐秘的怒火在开始燎原，尽情地燃烧。
长桌旁边，华美的欧式糕点摆盘下面，顾宇森骑在顾小勇的身上，机械挥舞着拳头。
手臂高高抬起，扬起的拳头已经带了血，骨节之间因用力而青肿，这种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却没有一次伤得这么心甘情愿，甚至是兴奋过。
“这，这够了吧……”初时被秦君那一手断胳膊震惊后，刘家三口眼睁睁看着顾宇森把人往死里打，心里也是越看越发毛，刘父盯着地上一滩血，声音都有些不稳了，“再打下去要死人了。”
他是一辈子老实人，就算顾小勇刚才再过分也没想要谁的命。
但这话说完，却听到热血上头的顾宇森突地笑开。
“呵呵，不够。”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嗓音沙哑得不自然，那一声笑就像指甲划过毛玻璃，微微刺耳，但他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像拎破布一样拎起顾小勇，盯着他那张猪头脸，嘴角越扯越大，“就算把这一家子的肉一块块削下来，都是不够的……”
刘小梅被他这话吓得倒退两步，满面惊恐，求助似地看向一旁的少女，哆嗦道：“温辞，他他这是疯了，你快管管呐。”
这是要杀人啊。
而除了一开始制服顾小勇外便没了动作的秦君闻言却一脸无动于衷的平淡道：“不识他人苦，不劝人向善。”
无论是她，还是刘小梅，都没有资格去阻止顾宇森的宣泄。
她不阻止，刘家人不敢动，可厅内负责秩序的经理却不得不考虑主办方顾家的面子，在认出秦君是最高等级宾客后，经理不敢贸贸然过来，只能去找顾大鲁。
一行人匆匆从休息室赶到厅内，顾大勇一眼就见儿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形容凄惨，顿时气得呲目欲裂。
“小畜生，给我住手！”
一声大喝惊醒了围观的众人，以及两方对峙的人马。
秦君懒懒抬起眼，在对方扑过来要抢救儿子时伸手一拦。
“滚开！你是谁，也敢来管我顾家的事情。”顾大勇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去探究少女身份，只匆匆扫过一眼觉得大抵是哪个中流富商的孩子，于是说起来话也毫不客气。
秦君也没搭理他，余光瞥见顾大鲁身后还带了一队保安，便抬了抬下巴，示意一起来的向冲，“清场。”
“是。”向冲颔首。
一声令下，也不过半分钟，整栋酒店的安保全部出动齐齐涌进大厅内，连经理带进来的那一队人马也迅速归入其中执行命令，将剩余宾客统统请出去。
这样的能量跟大动作，让满腔火气的顾大鲁都不得不理智回笼，惊疑不定地看向身侧的斯文男人，“向经理，这是什么意思？”
向冲无奈耸耸肩，唇边仍旧挂着微笑道：“我也是听命行事。”
“什么命令？你不是说你们老大不……”顾大鲁说到一半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向冲确实是听令行事，不过听从的是……眼前这个少女？！
像是要彻底击碎他的难以置信般，秦君微抬起手，后头立刻上来两个君臣的人手一人一边胳膊摁住了顾大鲁。
徒留下的刘家三口跟顾小勇的同伴都被这变故惊呆了，只愣愣看着衣着朴实无华的少女。
而秦君却恍若未觉，只指了指身后，对顾大鲁不咸不淡丢下一句，“小孩子私人恩怨，大人不要插手。”
她年纪也不大，甚至比动手的顾宇森还要小一岁，可她说这话却没人敢反驳。
向冲在后头垂眸，掩饰住眼底的笑意，知道自家老大是故意欺负人，也跟着配合把顾家其他人也都看住。
顾大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虽然不敢再横冲直撞，可他看着儿子的模样实在胆战心惊，怕顾宇森那疯劲真把人打死了，便也忍着害怕，试图开口道：“这，这位小姐，那边是我两个儿子，平时打打闹闹习惯了，应该是有误会，我带回家好好教育就行，就不劳烦您了。”
话说得谦卑讨好，虽然是对着一个小姑娘，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也没人觉得不对。
但秦君却一点都不领情。
“不巧。”她伸出手，指了指顾宇森，语气不疾不徐道：“他是我朋友。”
他是我朋友。
“什么？”顾大鲁脑子嗡地一下就炸懵了，身体一僵，从脚底到后背止不住地冒寒气。
那小畜生什么时候认识这种大人物的？
今晚他是故意出现在这里找自己报复的吗？
之后是不是还要利用君臣对自己的事业进行破坏？
无数纷乱的念头随着少女这一句话涌进脑海，顾大鲁再也无法冷静，低喝出声：“宇森，你快放开你弟弟，跟这位小姐解释清楚，我供你吃供你喝，养你这么大，你就这样对你老子的？”
他气急败坏还得憋着声音，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然而这样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却没让顾宇森松动半分，在顾小勇身上发泄过后，他眼底的血色更浓了，像一头彻底放开了缰绳的野兽，回头盯着说话的顾大鲁，蓦地咧着嘴笑开：“你强了我妈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生下我这个孽种呢？”
强，孽种。
这话听得在场众人都眼皮一跳，惊讶地看着这一家子。
顾大鲁面皮一热，神情也凶狠起来，“你特么说什么鬼话！”
他咬牙切齿，企图用眼神威胁少年好好说话。
但在动手那一刻开始，顾宇森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索性，他也没打算回去。
“我说的不对吗？不然我妈就算当一辈子寡妇会看上你这种歪瓜裂枣？你还好意思说是她勾引你？”有些话他藏在心底许多年，早就等着一个机会，能将这些屈辱狠狠扔回这个男人脸上。
而如今在场的都是人精，这三言两语一串起来就知道怎么回事。
单单看顾大鲁跟顾小勇就知道基因多惨，顾宇森完全是照着母亲长的，这样的癞蛤蟆跟天鹅肉，眼睛不瞎的都知道是谁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