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高三还没放晚自习,所以男生宿舍楼也没人。
霍天鸣四人轻车熟路,上了三楼最后一间宿舍,将简单的衣物行李打包,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隔壁的一个男生。
“你们……”对方认出霍天鸣几人,又看到对方手上的东西,表情一时有些惊讶,“他退学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秦君。
毕竟从军训过后,这人就再没出现过,帮会也没去,这会儿来收拾东西,很难不让人做出猜想。
听出对方口里隐隐带着的幸灾乐祸,霍天鸣抬眼扫了对方一眼,认出是跟秦君一直不对付的白胜凯,眸光一冷,直直走过去就冲着对方肩膀撞过去。
接着尹天奇,杜绪,贺子靑全都效仿,直接把人撞到墙边。
拼体格,白胜凯甚至还不如贺子靑。
“你们!”白胜凯没料到自己才说了一句,就遭到这种侮辱,登时气得脸色涨红,扭头就想骂人。
可一转过去,就撞上霍天鸣也同样回头,正朝着他沉沉看过来的眸光。
那眸光很冷也很深,加上身材高大,那种自上而下的俯视叫人不寒而栗。
“秦君再没权没势也有我们护着,你白家不过是南方一个中流阶级,日后想来四九城,不用霍氏跟天穹,就是杜家在商会里就足够给你们喝一壶的,你白胜凯又在这里猖狂什么?”
贵族子弟说话向来斯文,不会跟三教九流一样出口成脏,但就恰恰是这种温文有礼,不疾不徐才显得那种贵族特有的高高在上。
那种蔑视感,比任何脏话都来得刺激人。
白胜凯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的血色因为这番话一点点褪尽,很快便面无人色,满头虚汗地靠着墙边滑坐下去,直到此刻他才悔恨不已,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得罪秦君,为什么要处处得罪对方。
说到底, 不过是嫉妒对方长相好,明明没权没势却能叫一帮富家子弟围在身边鞍前马后,这一切都只是出于他的羡慕妒忌。
可他却忘了,一中规矩再森严不过也就短短三年,这里只是一个虚拟的社会,围墙之外才是真正的残酷现实。
排资论辈,他白胜凯白家连皇城一块砖都比不上,更别说跟霍氏,跟天穹这种庞然大物对上。
秦君的新宿舍楼隔着一个操场,安排在另外一栋小楼里。
她在新宿舍楼下等了一会儿,就见四人风风火火拎着东西过来。
“秦君,你这东西也太少了,比我一个男的都少,我争半天才帮你拎了一个桶。”贺小少爷干体力活也很清新脱俗,提着一个空荡荡的塑料桶就要邀功。
秦君东西本来就不多,看看其他人手里少得可怜的行李,一时也好笑,“给我吧,我自己提上去,有事电话联系。”
女生宿舍他们不方便上去。
几人了然地点头,将东西递过去的同时,心里也不免不得劲。
贺子靑心直口快,将大家的心声给捅了出来,“这以后我们都没根据地了,秦君,你干嘛非要变成女的,一直当男的不就好了。”
这话听着就不像人话,但也确实是大家郁闷的点。
所以这回背后没人敲他脑袋。
秦君接过东西的手顿了下,紧接着才摇了摇头,“还是不方便。”
那也确实是真的,毕竟男生宿舍还是公共浴室,单单洗澡就要东躲西,藏。
“而且。”没等他们想完其中的不方便,秦君又淡淡补充道:“我这次回来,是来会故人的。”
故人?
对面四人同时愣住,一时没想明白在四九城内,或者一中内有谁会是秦君的故人。
但彼时秦君已经拎着东西上了宿舍楼,校长在得知情况后也心知棘手,特地调配了一个空置的两人间,暂时隐瞒着秦君的身份。
房间在五楼,上一届学生刚走不久,房间还算干净,稍微打扫收拾以后,秦君看了眼对面空荡的床铺,转头这才去了淋浴间洗漱。
女生宿舍的配套设施比较好,配备了单独的淋浴间。
秦君洗完澡出来,正好接到向冲的电话。
“喂,老大,这大半个月霍九的人已经全部退出了南边,没有发生冲突,也没有人员伤亡,至于枪支方面,三合会已经接到了单子,从M国找到了加工厂,但对方要求您亲自过去谈。”向冲嗓音有些哑,显然是这一个月以来因为秦君的命令忙得够呛。
霍弦跟帮派势力之间是相辅相成不可或缺的关系,一旦切断了联系,好比砍断了帮派的手脚,要重新生出细节,那必然是要劳心伤神的。
“M国……”秦君闻言,站在桌前沉吟了半晌,随后才开口下了决定,“先拖一个月,等峰会举行,我找机会过去。”
一个月时间,足够了,她也不打算在附一中久留。
而徐振一旦在峰会进行顺利,下一步便会实现承诺,正式将君臣纳入官方的队列,有这块金字招牌,起码在国内不会有人不长眼睛往他们跟前撞。
“好的,老大,还有一个事情。”向冲在那边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怎么开口,想了一会儿却没找到委婉的说法,只能据实道:“龙腾那边,司爵跟司家老爷子想见您一面。”
龙腾。
秦君记起在溯源阁临走前跟司爵那一场剖白,算到如今也一个月了,司老爷子的心思大概是在霍九的事情上,这没有谈的余地,至于司爵……
“他要来见我,便自己来,没人拦着他。”她冷冷丢下这句话,算是回应。
向冲觉得这话原封不动转述的话,估摸着能把司爵噎死,但他也明白少女对司爵的栽培与磨炼的心思,只能默默叹口气,感叹句少年心事藏得深,以前不知道,这下总算明白司爵别扭的症结所在,可惜郎君有意神女无情,不但无情,还拿他当小弟一样操练。
也是很惨了。
向冲为司爵小朋友鞠了一把伤心泪,最后委婉提了一个问题,“老大,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在他看来,这次驱逐行动,霍弦方的表现可谓是极其退让妥协,这是对方在赔罪示好,只要不是深仇大恨,基本都能化干戈为玉帛。
秦君这么做,是不是过火了?
秦君知道,不仅是君臣,但凡听说这事的人都会质疑。
“向冲,这世上你觉得什么人最信得过?”她靠在书桌前,目光望向窗外,不答反问,而后在对方怔愣之间补上了答案,“不是父母兄弟,不是伙伴手足,只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