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秦君刚收拾完一帮男人,为了避免踩踏发生,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帮人捆起来丢到了一边,而后头的人手负责安抚孩子,免得误打误撞有人掉下湖。
这帮手无寸铁又有脆骨症的男人,实在比一帮小孩容易搞定,至于被推到地上时相互碰撞间都能听到一两声脆响。
继而是痛苦的哀嚎。
秦君嫌弃吵,用匕首抵住了村长的脖子,冷然道:“要是再吵,你们就跟他一样。”
说完手起刀落,一刀就刺进了对方的肩胛骨。
原本就身体孱弱显得老迈的村长顿时爆发出痛苦的哀嚎,惨叫声在黑漆漆的湖面久久荡开,无法停歇。
“啊……唔!”
秦君听到一半,就用石头堵住了对方的嘴,嫌弃吵闹地将对方同样推进人堆里。
白天这帮人刚被教训过,这会儿再见到秦君都有心理阴影,尤其对方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霹雳手段更是骇人非常,一时间震得一帮人又成了鹌鹑,只敢瑟瑟发抖躲在桥头的角落里。
少了大黑狗的加持,这帮人不过是一群菜鸡,别说是女人了,就是强壮一点的孩童都奈何不了。
可就是这么一帮人,将女人源源不断骗进镇子里,成为他们生育的工具,将女人当成奴隶一般肆意对待。
这段历史,竟然长达百年之久。
一百年。
秦君站在桥头,看着桥下黑漆漆的湖水,突然开口,“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病吗?”
她语气已经恢复了冷淡,听上去就像是随口在闲聊。
角落里一帮男人都瞪了过来,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控诉,仿佛在说:还不都是因为你们这帮满身污秽的女人。
那眼神中的敌意过于明显,以至于旁边看守的下属怒从心起,抬起一脚便踹向人群。
“啊!”距离最近的人被一下踢断肋骨,疼得一声惨叫,蜷缩在地上。
其余人立刻识相的低了头,不敢再去看伫立在桥边的少女。
而此时,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一抹皎洁的月色透过树梢投落到她的身上,为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渡上一层银霜,霜花似雪,莹莹衬得月色下的少女犹如九天上的神明。
而她声音清冷如月,语序低沉,娓娓道出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相传东汉时期,三国分裂,位于黄河以西有一郡县为避霍乱自封圣明下凡,能为诸国君王将士求得男丁兴旺。后以夜半剖腹取子,李代桃僵之法换得一国数十名将领求得男婴子嗣,自此声名远扬。”
“东汉末年,此郡县为水霍之乱,流出数百婴孩尸骨,终得告破郡县计谋,引来屠城之祸。”
“百年前,有一帮盗墓贼潜入这片荒山挖掘古墓,从一堆尸骸中找到一副郡县石碑,碑体坍塌只剩下前半部分,记载的便是当年郡县在一方圣子湖旁祈求上苍赐下男丁,终得偿所愿。”
“后来那帮盗墓贼定居在山里,果真生下一群男婴后代,便将碑文作为后世传承的见证。恰逢新一任地方官痴迷道法仙术,见此碑文犹如宝藏,并于湖畔沉尸女婴,翌年喜得贵子,便有子民发现此法,如法炮制,将女婴献祭换取男童的仙术流传至今。”
女婴献祭,男童转世。
这八字刻在半塌的碑文上,成就了一段百年的滔天血案。
现场静谧无声,不仅霍弦的手下听得惊愕,便是以村长为首的一帮村民都是呆若木鸡。
作为奈落的村民,他们自然知晓这一段历史,只不过是后半部分零散不全的信息,当时不是没人怀疑过事情的真假,毕竟都21世纪了,怪力乱神早就被义务教育排除在外。
但凡读过书的人都不会选择盲从,但淋过一场雨,眼睁睁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变成脆骨症的男人们又无法解释这一切的根源,于是在日复一日的痛苦折磨中坚定了信念。
一定是女婴不死,他们才无法重生。
而如今,有一个人在告诉他们,这一切在几千年前就是人为编制的一个谎言。
“不可能!你胡说!”人群中当先有男人反驳出声,态度坚决,“要是一切都是假的,那我们献祭之后,为什么就会有男婴出生?!”
众人在惊愣中回神,也立刻附和道:“没错,要是没有献祭,我们村子连一个男丁都出不了。”
人群议论纷纷,仿佛是为了佐证自己才是对的,声音更是一下比一下高。好比献祭后,谁家生了儿子,谁家意外有了一个大胖小子。
而秦君在听完这些佐证后,只冷冷反问了一句,“那这些孩子,都活下来了吗?”
现场的声音再度戛然而止。
微风穿过树林,树梢响起细密的哗哗声。
周围忽而凝成了一片死寂。
“村长。”秦君挑了一个人,半垂着眸子,幽深的瞳孔盯着对方那张苍老布满沟壑的脸庞,淡声问道:“你的妻子应该在献祭后,生了不少孩子吧,活了几个?”
刚刚在墙根下杀完狗后,她见到一个女人,三十多岁上下,肚皮却拉拢着几乎要垂到地上。
这是过度生育的后遗症。
也是村长的妻子。
此时作为一帮男人的代表,村长无疑是最具有说服力的一位,但包括他本人,所有村民在听到这句问话后都僵住了神色,苍白的面孔就像是久置的尸体。
而村长更是数次张着嘴想要反驳,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然而这份沉默,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没有。
他的孩子,一个都没活下来。
“男孩出生因为体弱多病夭折了,所以你才那么着急要献祭。”秦君注视着对方,缓缓道出了对方真正的用意,“因为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怕一点血脉都留不下来。”
是啊。
何止是没留下来,他的堂兄弟,表兄弟全都死了,死在了生男孩的床上,耗尽了最后一滴心血。
而他也为了生男孩迅速苍老,耗干了生命,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意外得到的一个女儿都送来献祭,如今沉在了湖里。
被戳破心中惶惑的一瞬间,村长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茫然四顾,面上的仓皇映在村民的眼睛里,就像是落在头上的一道道闪电,惊天动地,骇然惊惧。
这时,秦君却没等他们继续去研究事情的真假,转身面对着漆黑湖面,抛下第二个问题,“那你们知道,为什么会下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