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村民将转让的地契契约书拿出来,众人这才晓得村长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不懂法,而是要以暴力手段将这一切变成合法的。
“靠,你这老头还能再恶心一点吗,黑小子是杀你全家还是挖了你家祖坟,你为什么总跟他过不去?”贺子靑气得破口大骂,简直想穿回过去,将那个时候心软劝说秦君妥协的自己一巴掌呼在墙上。
村长却丝毫不觉得羞愧,闻言甚至冷哼出声,“他这种人生出来就是一种罪过,现在又有这样的本事,为人所用不是应该的吗?”
因为出身卑劣,所以连本事的才能都不配拥有。
这不仅仅是孙家人的想法,而是一整个村子都这样认为,在得知秦君能力时,他们甚至动过将人软禁的念头,可惜被希望中学的校长从中搅和没能得逞。
霍天鸣三人看看周遭众人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忽然为身前的少年感到悲哀与心酸。
“靠。”一贯斯文的杜绪忍不住爆了粗,伸手搭在秦君肩头,重重按了一把,坚定道:“你别管我们,今天就是把命搭在这里,你也不能把院子交出去,那是我们一起修建的,我们也有份,不是你说了算的。”
“对,所以我们不同意,你不能签字。”霍天鸣也出声,侧身站出来,微微挡在了秦君前头。
少年意气儿郎,总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
秦君看着三人有志一同的神情,原本冰冷的心脏也染上了一丝温度,微微颔首,轻声道:“嗯,不会交出去,也不会让你们搭命。”
话音刚落,对面村长还想嘲讽几人自不量力,可刚一张嘴便只觉得眼前一花,旋即肩头一股重力猛地压下。
“啊!”他一声痛呼,膝盖承受不住一下跪在了地上。
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冷淡又疏离的少年嗓音,“现在由我来问,如果你不想搭命,就把他们放了。”
谁也没看清秦君是怎么出手的,众人回过神时,场面已经天翻地覆,彻底倾倒向另一方。
村长满面屈辱被压制着,闻言还在呛声,“大家别听他的,扣住所有人,他不敢动手的。”
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恐怕连鸡鸭都没杀过,更何况是杀人。
“是吗?”秦君闻声,垂眸淡淡望着他,漆黑的眸色深不见底,下一瞬,一把刀抵在了老头的脖子上,雪亮刀口往下轻轻一摁,顿时现出一抹血色,她平静开口,“人的血量是固定,根据你的年龄跟动脉的萎缩情况,顶多能撑住一分半钟,要试试吗?”
试试一分半准不准确。
感觉到一丝粘稠冰凉的血液顺着脖子往下滑,村长心下骇然,抬眼对上秦君的视线,少年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眸子冷到近乎无情,这让他不由得身子一颤,突然感到了恐惧。
周遭准备继续动手的村民也犹豫起来。
“放人。”秦君手中继续动作,精确切入的位置立刻沁出更多血液,她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一遍。”
感觉到体内鲜血在急速流失,四肢开始发冷,村长终于慌了。
他意识到,秦君很有可能真要杀人!
身体微微一颤,村长脸色又白了一分,苍老的嗓音都在抖,“秦君,你冷静,冷静点,放人,我现在就放人。快,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放了!”
后面那句显然是对着村民说的。
汉子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有贼心,但却没贼胆,如今领头羊都投降了,他们只犹豫了片刻便纷纷放下武器。
“呸,这群狗杂碎!”导演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堆报废的器材心痛到无法呼吸,“秦君,你别松手,我立刻就打110。”
话落,却见秦君手腕一撤,先一步就将人放了。
导演哎呀一声急得直拍大腿,“你怎么……”
秦君将刀丢在一边,看着扶村长退到另一面的乡民,轻声对节目组的人道:“你们走吧,东西我会赔偿。”
“难道都这样了,你还想放过他们。你就算心软,他们也不会领情的。”导演算是看清这群乡民的狼心狗肺,还以为秦君不舍得惩治他们,不由气得直跺脚。
“……”秦君抿着唇没说话。
导演最后也只能无奈叹气,“算了算了,你这人看着冷其实心地最好,先前被那么欺负还能忍,哎,东西不用你赔,怪我识人不清,对糟老头看走了眼。秦君,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样的地方,留下来也没意义。
可秦君却依旧不言语,只轻轻摇了摇头。
导演拿她没办法,只好带着人上车,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照顾好自己,“要是他们还敢乱来,你立刻打电话通知我,我马上曝光他们。”
“嗯,谢谢。”秦君领情,目送众人离开,随后侧身对霍天鸣耳语了一句。
后者点点头,转身进屋,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脸色有些微妙。
此时村民已经手忙脚乱替老村长包扎完伤口,老者头晕眼花休息了一阵,又扶着人颤巍巍站起来。
“秦君,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终究不舍得对自己的街坊邻居下毒手,刚才只是一时情急,这事儿也是我处理得不对。”他还当少年心软愿意和解,便改变策略,趁机游说道:“你看,这院子总归是在村子里,这样一座金屋,你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也总不能让大家看着眼馋。不如这样,你同意开放旅游,到时门票收入,我分你一半资助你出去上学,怎么样?”
这算是双方让步,两全其美。
连杜绪都找不到其他解决方法,但想想又很不甘心。
他动了动嘴唇,低声劝了一句,“别答应他。”
可不答应,难道秦君真要一辈子防贼似地守在这里吗?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而眼见秦君态度软化,事情似乎就要朝着村长所预料般进行时,从方才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却忽地轻轻笑出了声。
“呵。”这一声很浅很淡。
再抬眸时,她的眸光已然冰冷如腊月寒霜,变脸比翻书还快。
“想动院子,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