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抱着小福宝,气喘吁吁地赶回了家!
她本来年纪就大了,下午又上后山采了大半天的野菜和蘑菇,实在累得不行了。
不管情况如何,她都准备回家后,先找个凳子坐下歇一歇。
未曾想,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幼崽的母兽,正在发出哀鸣。
周老太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幸好!
周家去县城卖木炭的五个男人,及时赶了回来。
周老头一把拖住周老太,满脸的喜悦还没有退下去,就怔在了脸上。
“老婆子,咋了?”
“家里这是出啥事儿了?”
周老头一听院子里的声音,就知道是黄桂花,顿时沉下了脸。
“又是二媳妇在闹你,是不是?”
一想到这事,周老头就想收拾一顿周木生!
“这个孬儿子!看老子不收拾他!”
凭什么他自己的婆娘,总让那龟儿子的老婆欺负!
在周老头这里,老婆和媳妇从来不会出错!
一旦家里发生了事情,绝对是儿子的错!揍一顿就好了!
一想到这,周老头门边捡起一根棍子,搀扶着周老太就进了家门。
身后跟着的四兄弟,没有一个敢上前去劝。
只要气到了老娘,谁劝都没用,谁劝谁跟着一起挨揍!
然而院子里的那一幕,直接把所有人都吓懵了。
“哐当~”一声,周老头手里的木棍掉在了地上。
“阿文?咋回事?”周老头的腮帮子都在颤抖。
只见早上还活蹦乱跳,爷爷长爷爷短的喊着自己的三孙子,此刻居然倒挂在高高的长条凳子上。
腿脚耷拉着,脑袋和上半身也垂下去耷拉着,没有一点动静。
口鼻中的水,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脑袋下面的地上,已经荫湿了一片。
旁边另一条高凳子上,点着一盏煤油灯。
钱婆子把周文上衣扒了,正在不停地揉搓着他的后背重要穴位。
单薄的后背,已经全部都搓红了。
院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回答。
其他的孩子们,也都被关进了各自的房间里。
“木生,咋回事?”
大哥周金生见没有人说话,快步走到周木生身边,焦急地晃着他的肩膀问道。
周木生瘫坐在屋檐下,早已经两眼发直。
他本来就身体虚弱,没休息好。
又被媳妇赶出去,干了半天的力气活。
最后临近傍晚,还跳进了冷水里救人,被吓得魂不守舍。
现在被大哥周金生,这么一晃一推,直接两眼往上一翻,倒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外面的天,彻底黑下来了。
家家户户都亮了灯,烟囱上飘起了炊烟。
唯有老周家,冷锅冷灶,还乱成了一团。
父子三人,直接把钱婆子忙得不可开交!
她是既后悔,又庆幸!
后悔自己不应该来送药,趟这一滩浑水!
但是又庆幸自己来的早,能救一个是一个。
最后,钱婆子使尽了自己浑身解数,却只能无奈将当家人喊到了窗前。
“周大哥,娇娇妹妹,我现在给你们透个底,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周老太板这一张冷冰冰的脸,哆嗦着手去扶凳子。
“你这个人,你这张嘴,真的是!”
“就这一个多月,你自己想一想,这句话都对我说过几次了?”
周老太嘴上很硬,心理防线却早已经快崩溃了。
因为就算钱婆子讲的话,再难听!却都是实话。
“林娇娇,我的话你信不信,由你。”
“阿武没什么大碍,灌点姜汤,捂身汗,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木生的情况,很凶险。”
“我一会儿开贴猛药,灌下去,如果能熬过今天晚上,那就还有救;若是……”
“至于阿文……,我能力有限,尽力了。”
“等明天天亮,鸡叫三遍还没醒的话。”
“给孩子换身他喜欢的衣服,让孩子开开心心地走吧。”
钱婆子说完,叹了口气就出了门。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你们派个人,跟着我一起回去拿药。”
“今天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周老太木着脸,盯着床上的一大两小,全程没有表情,也没有搭理钱婆子。
仿佛只要她不开口,刚才钱婆子说的话,就可以不算数一样。
院子里,忽然传来低哑的声音,“金生,你是老大。”
“天黑了路不好走,你去负责送钱婶子回家,再把药捡回来。”
原来是周老头在说话,正坐在黑暗里的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周老头的声音,竟然像是苍老了好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