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锁上大门，就开始往学校方向退。
临走前，周老太看了一眼隔壁邻居那“惨不忍睹”的门，转身对周土生道：
“土生，人命关天，你去通知一下隔壁家。”
周土生应了一声，二话没说就去了。
邱丽想要劝阻，却被周老太一个眼神制住了。
“人命关天，什么也别说了，就当是为孩子们积德吧！”
邱丽这才将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走到一半，大家这才发现小花没跟上来，反倒是周光宗，频频回头看。
周老太严厉问道：“小花呢？小花怎么不见了？”
周光宗担忧地指了指远处邱家的方向，“小花不听，非要回家去通知家人！”
月光从乌云夹缝中漏出光来，周老太看着远处一个跳跃的背影，有些像小花。
转身对着周老头道：“你们先领着孩子们上去，我去找小花！”
周老太没想到，自己领着小花、狗蛋，跟着村里众人匆忙赶到新学校时，周土生还没有回来。
“土生呢？土生去哪里了？”
广播里面，周火生急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响起，青山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得到消息的都在往学校方向跑。
这样重要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跟着大部队走，准没错。
一问众人，皆不知。
人群角落里，就连隔壁邻居一家，都已经悄悄跟上来了，人不见周土生的踪影。
邱丽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就要朝山下跑。
“他一定是去养鸭场那边了！”
养鸭场距离村子里最远，基本上听不见村里的广播声。
自从周土生将刘难升为厂长，涨薪给股份后，刘难几乎是舍命在干。
就连前几天，接连下暴雨，刘难也是一直坚守在养鸭场。
王宝珠带着女儿，也嫁鸡随鸡，怎么劝都不管用。
王婆子甚至都懒得劝，直接跟着女儿姑爷住着，带外孙女带的最是起劲。
此番若真是发生泥石流，刘难一家接不到通知的话，怕是会出大事！
听邱丽这么一讲，周老太也瞬间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开始发凉。
可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抱住了邱丽，咬牙道：“不许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要相信土生，他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邱丽拼命地摇头，红着眼睛道：“他不能！他肯定不能！”
“妈！你没听刚才小八怎么说的吗？让土生一定要守在我们身边，寸步都不要离开！”
“他怎么就偏偏不听呢！”
有些后果，就连周老太都不敢想。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需要她来主持大局。
“好孩子！你别多想！”
“妈跟你保证，土生肯定会没事的，马上就回来了，真的！”
话音刚落，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像是天崩地裂般。
紧接着“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傻了。
眼睁睁看着惨白的月光下，河道两边的山壁瞬间瓦解，像是拉稀一般直冲下来。
泥石流所过之处，淹没摧毁一切。
“土生呢？土生还没有回来......”
邱丽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这样大的摧毁力下，山下面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活口？
“救命！快救人呀！”
周老太还没出声，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尖叫。
钱婆子赶紧冲了过来，“别都围着，让出空气来！”
然后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虎口，一顿操作后，人终于是醒了。
邱丽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土生呢？土生回来了吗？”
众人皆不说话，邱丽也就明白了，整个人，变得异常的沉默，手心都是凉的。
月色下，大家纷纷在高地上站着，看着巨响一直在往远处延伸，改变着村里的地貌。
人群中，有人开始失声痛哭，那是泥石流冲垮了她们的房屋，亦或是冲毁了农田和庄稼。
那一些，是大半辈子的奋斗积蓄，也是近半年的收成，怎能不难过。
可不管怎样，人没事就好！
这时的周火生，还不知道自己家里少了人。
反复播放通知后，他的声音已经沙哑。
此刻和胡书记、村长等人商量后，开始拿着本子点名，以家为单位，轻点人数。
当点到周家时，周火生原本准备轻轻带过，“周家人齐了吗？”
然而，人群中沉默片刻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缺一人。”
周火生拿着本子和笔的手，顿时就僵住了。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重新复述了一遍：“周家人，到齐了吗？”
现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