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无夏没有请到那位整形医生，但是去见了姜九媚。
那位傅家太太牵线帮的忙，毕竟他哥哥时间短暂，必须在最后的时光里，完成他此生唯一的心愿。
姜九媚晚上赴了约。
傅临荣站起来，派人给他们上了茶，就离开了书房。
门合上，姜九媚瞅着傅无夏。
以前没见过这个人，此刻见到，她发现，他两边的头发已经白了。
目光是惺忪的。
好像经历了什么，一时间苍老了许多。
“顾太太，我听我妹妹说了，谢谢你出手帮衬凤家。”
他的感谢，姜九媚很意外。
“我和凤杰是朋友。”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下一个单么？”
听到这话，姜九媚抬起头，看见傅无夏期待地看着她，叫了一个称呼。
魅妖。
她立马意外了：“调查我们的是你？”
“对。”傅无夏说自己的行动无异于是草木皆兵。
五爷的情报局，还有反调查的本事。
“你想下什么单？”
“帮我找一个人。”傅无夏从自己的衣服兜里取出一张照片，伸手递过去，“你好好看看。”
姜九媚哦了一声，伸出手指，把照片握在手里。
好意外。
“这个人是谁？”
“给顾天烨做整形的医生。他叫张铭。”傅无夏拿了烟，拨了一支，“顾太太要么？”
“不用了，谢谢。”姜九媚走到椅子上，迟疑间，打听，“这个人就是给顾天烨做整形的医生。”
“是。”傅无夏坦白。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是？”
“跟程郁在一起时，他带我去的。”傅无夏很信任程郁，因为程郁在顾老爷子面前，知道很多事。
最先察觉顾老爷子是两个人的，就是程郁。
但是他不喜欢多管闲事。
甚至不愿意帮忙拆穿，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生意。
“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整形医生，为你作证？”姜九媚疑惑道。
傅无夏点头：“是。”他又补充，“我这些年所有的存款都给你。”
“抱歉，这很难完成。”这个为顾天烨整容的医生，本身就已经违反了法律。
他要回来作证，那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那医生绝对不会回帝都的。”
“你可以抓他回来。”傅无夏咧嘴。
“如果能抓，苏队长早就抓回来了，不在帝都范围，无权无责。”姜九媚睿智的眸光在傅无夏的身上过了过，“你无非是想顾天烨受到法律的制裁，为凤家小姐报仇雪恨。但是……”
凤青青在知晓顾天烨死了以后，能够自尽，那一定说明她深爱顾天烨。
换句话说，傅无夏所谓的报仇雪恨，不过是因为自己深爱的人深爱着别人，内心自卑又忌妒罢了。
但是他同傅无夏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
他也想让顾天烨付出沉痛的代价。
就像是为他之前算计自己的师父，自己的哥哥，自己的老公付出的代价。
“顾太太不肯帮忙？”
“不是不肯。”姜九媚手指托着下巴，眼神明亮，“你不说，我也会对付顾天烨。”
“顾天烨和顾太太还有仇？”
“仇大着嘞。”姜九媚抱着胳膊肘，咬牙切齿。
傅无夏笑了：“那顾太太会帮我这个忙了？”
“你这个任务我做不到，但是对付顾天烨的法子却有很多。”
后来，她带着傅无夏去金城医院见顾天烨。
顾天烨状况不对，瞧见杀他的傅无夏，半晌未动，只从兜里取出雪茄，放进嘴里，点了火。
“上一次杀我不成，这一次你还打算杀我么？”
顾天烨苦笑，抬起眼睛瞅着傅无夏。
这种瞅，是对情敌的不悦和愤懑。
“顾天烨，就算你现在没死，但你也出不去了。那些证据，足以让你在帝都家喻户晓。”
情敌见面，叫嚣时都用尽全力。
顾天烨从容冷静，压根不介意傅无夏的刁难，他笑着说：“我被五爷看在病房里，连结局都已经很明显了，还需要你让我名声传遍帝都？”
言外之意是破罐子破摔，他压根不稀罕傅无夏那些小动作。
姜九媚看着一度炸开的场面，都不知道自己带傅无夏来是不是正确的举动。
“等等。”她到底忍受不了，开了话匣子，“别惺惺作态了，你们两个都是坐牢的命。”
这么直接了当，冷酷无情的话，传进两个人的耳朵时。
大家都一脸冷淡地看着他。
姜九媚无视二人，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
“有句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你们做过什么事，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顾天烨眯着深邃的眼睛：“我从没有想过，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是伪装。”
“哦。”姜九媚洋洋得意，“然后呢，很气愤？”
这话一出口，顾天烨都气得不想说话了。
现在这局面，胜负已经注定。
回去的时候，姜九媚打了一个响指，看傅无夏。
“刚才和顾天烨吵了半天，你气消了么？”
傅无夏眼睛红红的，多年没吵架，气势都快没了，但还是很没底气。
“我没哭。”
“哦。”姜九媚往前走了一点，半指长的耳环微微一晃，她静静地说，“我带你来看顾天烨，可不是让你杀他的，而且走廊里的人全是我的人，你杀不了他。”
傅无夏抬头看天空，星子对着他的眼睛眨啊眨，眨啊眨，好像在嘲笑他的狼狈，又好像在安慰他碎掉的心。
“顾太太，你是一个好人。”
不知怎么，突然就被人发了张好人卡。
“然后呢？”姜九媚望着他的脸。
傅无夏心里的温度是面前的女人给的。
如姜九媚所料，整形医生不愿意帮衬，他思索，确切的人证是拿不到了。
但是他还是在最后的时间里，知晓了自己心爱之人的意图。
凤青青的自尽。
不是心碎顾天烨死了。
而是想要给顾天烨一个安然谋划的环境。
凤青青自以为没有了自己，她的意中人将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心狠了，一切都顺遂了。
顾天烨把凤青青去世后的书信一直带在身上，刚才吵架为了应付情敌傅无夏，也拿出来给傅无夏看了。
傅无夏认得凤青青的笔记，也是从看见那封书信开始，他知道，自己这一生的执着都是笑话。
他所谓的报仇雪恨，不过是积压的怨气无法排解所致。
因为爱得越深，就越希望自己织出来的网是真实的。
“不报仇了？”
“呵，我再纠缠下去，地底下的她一定会恨我吧。”傅无夏回头看着姜九媚，他说，“我很羡慕程郁，至少他最终得到过。”
爱而不得的苦，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