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是病人，自己不能跟他计较。
姜九媚这样想着，已经微微地蹲身，打量着顾怀谨的膝盖，“膝盖还疼么？”
还以为自己被怀疑的顾先生，快速地回了三个字——没感觉，却和想要帮助自己的秋医生应付的三个字——肯定疼，狭路相逢了。
姜九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角已然携了笑。
离开医院，她还在得意。
顾怀谨看着姜九媚的脸，“你一直笑什么？”
“顾先生果然很喜欢我。”姜九媚喜欢顾怀谨，便总喜欢在细节上找理由，譬如，单就顾怀谨回复没感觉这一点儿来看，就十分友好地说明了一件事儿，“因为顾先生喜欢我，所以明明双膝磕伤，也还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说没感觉啊。”
在很多事儿上正义凛然，聪慧勇敢。却偏偏在自己的事上，傻乎乎地可爱。
顾怀谨没回应，任由九媚自己攻略自己。
“怎么不说话？”
“我能说什么？”不管说什么，他也说不过姜九媚。喜欢一个人，在吵架上，谁就最容易妥协。
他一定会妥协，但绝对不会光明正大地妥协。
姜九媚抱着胳膊肘，好吧，不搭理她，那她就忍。总不能咋咋呼呼，让顾先生讨厌吧。
中途，顾怀谨的手机响了。
点开看了眼，他才团紧手机，回头望着姜九媚，“我有些事儿，可以自己开车回去么？”
“诶，为什么？”
由不得姜九媚得到答案，顾怀谨便差缱阿泽下车，拿轮椅。
阿泽准备腾位置，把车钥匙交给姜九媚。
姜九媚看着车钥匙摇头，迟疑地转交给顾怀谨，“我坐计程车就行了，你们坐车。”
她不喜欢麻烦，特别是让顾先生麻烦，遂主动下了车，扬言坐计程车回去。
打到车，顾怀谨才安心地让阿泽开着车离开。
“小姐，到哪儿啊？”师父询问姜九媚，发现对方的目光正看着外面那辆黑色的路虎。
“小姐，和男朋友吵架是很正常的事儿，没必要赌气，再说了，路上吵架很危险。”
师傅是南方口音，脸颊有些胖，戴着一双白色的毛线手套，后视镜里看到，姜九媚发现，师傅是位大叔，看起来面善，“要不然我跟着你男朋友的车一路。”
姜九媚摇头，赤城地笑笑，“不用了，师傅，去警局。”
警局？
师傅没多想，只回应了一个好。
昨晚姜九媚就听说，那些人今天下午两点放人。
正好，她来围追堵截。
下午三点半，姜九媚打架了，一人单挑，最后那些人跪在地面上哭爹喊娘，她才收手。
两全其美酒吧。
“啊，好累。”
奔到吧台上坐着，老熟人调酒师懒洋洋的调子，“顾太太，喝什么？”
“一杯啤酒，谢谢。”
“好。”调酒师回过头，从柜子里拿了易拉罐啤酒，放在姜九媚的面前，“顾太太，慢用。”
“谢谢。”
“不客气。”
今日酒吧驻唱歌手并不是景礼，姜九媚好奇，翘着二郎腿，坐在轮椅上转了一圈，“他呢，今天怎么没有唱歌？”
“老板生病，今天休息一天。”调酒师神色正经了，手上还在擦杯子，“顾太太要是有时间，可以上楼去看看。”
“严重么？”姜九媚已经握着手提包站了起来。
“不大好。”调酒师回应说。
“那我去看看他。”姜九媚走得很快，提着手提包，走的小路。
三分钟，人已经在门后。
按了两次门铃，里面才传出了动静。
来开门的是景礼，嘴唇极白，脸色也不大好，脖颈上挂了一根毛巾。
“九媚啊？”他站在门边，抚着门框问，“你怎么来了？”
姜九媚语气温柔，“来你酒吧喝酒，听毕先生说你生病了，所以我过来看看，你没事儿吧？”
她视线下移，发现他的衬衣敞开着，一瞬紧张，她背过身，指了指，“哥哥，你这？”
“哦。”景礼速度快，许久，背后的人说了一个好，姜九媚才转身。
进入房间，景礼从厨房洗了水果拿出来，放在桌面上，“九媚，吃水果。”
姜九媚好吃，伸手拿了一个苹果，看着景礼酡红的脸，“哥哥是感冒了？”
景礼拍了怕脑袋，“有些晕。”
姜九媚坐在沙发对面，摊开手，“手给我，我给你看看病。”
景礼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刚想起来妹妹医术精湛。”
“医术精湛不好说，但小病我还是有办法的。”姜九媚手指按着景礼的手腕，随后又吩咐，“张嘴，我看看舌苔。”
景礼像个孩子，听从姜九媚的吩咐。
一番望闻问切后，姜九媚笑他，“哥哥，咳嗽有痰么？”
“嗯。”
“你等着。”姜九媚从水果盘里拎了一个雪梨，进了景礼的厨房。
听着刀切菜的声音，听着水稀里哗啦的声音，听着开火的声音，景礼一时好奇地走到了厨房门口观看。
景礼倚靠着厨房门，望见姜九媚穿着围裙的样子，思绪翻飞了。
他想到了自己十岁的时候，那会儿父亲去世，受流言蜚语的影响，母亲不敢将他带回家，就养在出租屋里。
也像现在这样，穿着围裙，给他煮冰糖雪梨水。母亲是个细致又耐心的人，雪梨都是极小的块头，没有砂锅，就用了铝锅。
她动作小心，时不时回头浅笑着看他一眼，跟他说，“不舒服，就好好躺着。”
想着想着，他的眼眶里掉了眼泪。
“哥，你这儿有冰糖么？”
姜九媚在柜子里四下寻找冰糖，景礼呆滞着没动。
“哥，你家冰糖放哪里？”
景礼这才回神，应和了一句，“上边柜子里。”
可能身高问题，踮脚都拿不到放在里边的冰糖。
姜九媚心急，同时又有些好笑，转过脸尴尬地一指，“可以帮忙拿一下么？”
“好。”景礼上前，轻轻松松地把冰糖拿下来放在桌面上。
姜九媚接过，催促着景礼去沙发上躺着。
无法，景礼只能乖乖听话。
喝上冰糖雪梨水，已经半个小时了，桌面上，景礼看到坐在对面的小姑娘手臂上有淤青。
“手怎么回事儿？”
姜九媚握了握，忍俊不禁，“打架去了。”
景礼没见过这样的姜九媚，“你也会打架？”
“我会得很多。”姜九媚抓着自己的手腕问，“哥哥听说过梁寒这个人么？”
“梁寒？”景礼还纠结姜九媚为什么会知道梁寒，当下紧张地勺子都丢进了碗里，“九媚怎么突然打听这个人？”
“因为……”
抬起的目光里仿若凄凉的夜空下，闪烁的几颗疏星，阴冷明亮，“我打的那些人是梁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