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了么？
在姜九媚看来，与其说自己内疚，不如说自己是自卑了。
被闺蜜沈千千的话点醒的她，突然意识到她和顾怀谨两人之间可能会存在的问题。
“倒不是内疚，就是觉得……好像自己少了点什么？”
姜九媚端着玻璃杯看着，里面的酒橙色的，很浑浊，看不到丝毫的光亮。
她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却发现手里的酒入口微涩，并不是那么地甜美。
景礼点了支烟，侧着身靠着吧台，她侃侃地笑了，“会不会是因为在家里待久了，没有工作，所以才……”
“没有……工作？”姜九媚被这个理由逗笑了，“我才不可能没有工作呢。”
无意识地脱口而出，连调酒师都惊讶地看着姜九媚，“顾太太原来有工作啊？”
他往吧台凑了凑，小心翼翼地询问，就连景礼都不可思议地探过了脑袋。
“什么工作啊？”
他们两个人同时问，姜九媚忽然觉得有些危险，也明白自己说漏了嘴。
甚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那个……”姜九媚手指落在景礼的手腕上，把了把脉，跟着示意，“我看看舌苔？”
察言观色很久，姜九媚才迂回地问景礼，“哥哥平日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好，晚上容易失眠？”
景礼捏着袖角，一脸地犹豫落寞，“你……怎么知道？”
“说实话，我师父他老人家是中医。这方面的知识教过我。”姜九媚抿着嘴角，雪白的手心已经多出了一根银针，“哪，看看这个？”
“针？”景礼和调酒师同时诧异地将目光落在了手掌心的银针上。
姜九媚点点头，笑容僵了僵，“这可不是普通的针。”她跟着又补充，“师父教过我不少，一开始我还笑他，说草药没什么用。后来想想，自己真是该打。”
调酒师一脸崇拜地看着姜九媚，“所以顾太太是……医生么？”
“嗯，我可以用医生这两个字介绍自己么？”姜九媚看着手里的银针，无意识地调侃自己，“还是不要了，我师父都说，我这点儿医术，好像还不能做到救死扶伤。”
景礼却提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既然妹妹会医术，那顾先生的腿？”
姜九咩捂着嘴，笑得异常可爱，眼里有明媚的光，“因为……他不相信我的医术。”
“哈……果然啊。”
调酒师和景礼同时笑出了声。
他们还以为对方会说自己医术不精，不敢之类的，到头来，是她家顾先生不肯啊。
“所以你就放弃了？”景礼笑声清脆，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姜九媚摇头，特别胆大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等我哪天趁着月黑风高，直接拿下他，让他见识一下我的医术。”
有些时候，人的注意力总是会变。就像现在，明明在说医术之类的事儿，偏偏两个大男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原来……顾太太还没有拿下那个看起来儒雅矜贵的男人啊？”调酒师把白色的毛巾放进杯子里，小心翼翼地擦着。
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儿？
“不不不，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姜九媚惊慌失措地晃了晃手。
其实从第一天进门，顾先生就没想过要划清界限。是她不喜欢没有任何感情就平白无故地发生关系，所以提前拒绝了。
又或者说，她是因为一见钟情加日久生情，才对那样的顾先生有过执念吧。
姜九媚想到这儿，看着调酒师，要了一杯啤酒。
灌了好几口，让自己保持了冷静。
景礼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跟着支招，“需要哥哥给你出点儿主意？”
姜九媚放下杯子，看过去，“什么主意？”
景礼贴耳，姜九媚一听，立马否决了。
她的笑容格外灿烂，“实话说，这些办法对顾先生那样的人不匹配，再说了，我真要这么做了，我相信不到两个小时，顾先生会跟我离婚？”
强迫一个人的时候，谁会乐意呢？如果不能够有一丁点的感觉，勉强在一起，反而会出事儿。
再说，那样完美的顾先生，又怎么能如此亵渎。
做不到。
景礼抱着胳膊肘，那双清澈的眼睛好像将迷茫的姜九媚看透了，他敷衍着说，“女人对男人其实是执念，不管和谁。”
“不是吧，哥哥对爱情这么没信心？”姜九媚狐疑地问了一句。
景礼低眸，一瞬黯然神伤，“我可能是不大相信吧。”亲情，爱情，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任何让他怀念的东西。
若说真有怀念的，大概就是和姜九媚在乡下那短暂的时间了。
“哦，对了，忘了问你。你……去了乡下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帝都么？”景礼想问的是，姜九媚是不是高中就辍学了。
像他一样。
姜九媚握着两手，没有上过大学。高中被亲生父亲送了几次到乡下外婆家。
那个时候她只记得自己跟外婆说过一句话。
不想上学了，好累。
累到不知道上学的意义何在。
或许是因为外婆觉得经济低下，又觉得她好像真的特别讨厌上学，所以才会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只是，在乡下，即便环境差，她的外婆依然担心地找了一处学校。
那或许是镇上最好的学校了。
当时外婆安慰她说，想学就学。不期望未来能够考上帝都的大学，只要多认识点儿字，不被渣男骗了就好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外婆想起了她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母亲吧。
后来，她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那里面有多艰辛，她很清楚。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真地不会读书，彻底放弃的时候，闺蜜沈千千朝她伸出了手。
千千说，要想惊艳众人，就得自己努力，努力变得更优秀。
所以那句永远不要再上学的话终究深埋在过去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姜九媚竟然说到了以前的事儿。
“我某一天，特别辛苦工作，赚到了几万块钱，准备放在外婆手里的时候啊，她还以为我盗窃，给我讲了好几个小时呢。”
握着酒杯，泪珠从眼角滚落，姜九媚都没有发现。
景礼看着她，“想起不高兴的事儿了？”
姜九媚抬起下巴，突然笑得很开心，那淌过眼泪的双瞳异常有神。
“对，想起乡下的事儿了。”
景礼看到她难过，眼睛都红了，立马折转了话题，“哦，对了，没有人过来调查那瓶红酒的事儿，你可以安心了。”
“没有么？”姜九媚两手摊在吧台上。
莫不是她家顾先生不忍调查她，所以手下留情？
调酒师看着姜九媚那一时激动的心情，莫名地怀疑，“顾太太又是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了？”
“哈哈哈……”姜九媚越想越得意。
“到底什么啊，笑得这么开心？”景礼凝着五官，百思不得其解。
“没，没什么。”
其实姜九媚突然想要跟她的顾先生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