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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和陆明景在一起十年。
我曾以为十年就是永远。
后来结婚纪念日的聚会上,一个年轻的女孩闯进酒店,要我给她让位。
她放出她和陆明景亲密的照片,陆明景为此黑了脸,毫不犹豫地叫来保安,把人赶走。
然后转身朝我下跪,求我原谅。
朋友们劝我放过这件事,陆明景和我在一起十年,难免有鬼迷心窍的时候。
可我忍不住问陆明景,到底为什么,十年前的他那么爱我。
他眉眼倦怠,声音疲惫:“昭昭,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会那么爱你。”
“可能是年轻时候的荷尔蒙作祟吧。但十年过去,那些荷尔蒙早就消散了。”
“昭昭,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别把感情看得那么重,只要维系好家庭就行了。”
1.
说实话,陆明景的话让我觉得荒谬。
十八岁时,我在家挨继父的打,浑身是伤,他攒钱给我买药膏。
晚间逃课出去打工,换掉我那个老旧卡顿的手机,告诉我。
“叶昭,下次你继父再对你动手,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会赶来。”
十九岁时,我和他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每个周末,他会坐三个小时的车来看我。
带花,带蛋糕,或者是那些时兴而我买不起的饰品。
他说:“别的女孩儿有的,我的昭昭也要有。”
二十二岁时,他向我求婚,准备了戒指,哭红了眼睛。
“昭昭,我爱你,我想给你一个家,可以吗?”
周围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为我们的相拥而欢呼。
二十五岁时,他的事业越来越好,我们搬进了大房子,出行都有好车。
他为应酬喝得醉意朦胧,抱着我倾诉:“昭昭,我能给你更好的未来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吃苦了。”
然后是二十八岁,我和他在一起的第十年,结婚后的第六年。
在我眼里,这过往十年完美的幸福,有迹可循,做不得假。
陆明景却突然说,他以前对我好,只是荷尔蒙作祟,他甚至不想承认他爱过我。
我一时痛得眼前恍惚,比今天在酒店,亲眼看见他和别人的亲密照时,还要痛。
陆明景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变得重叠模糊。
他点了支烟,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昭昭,今天在外面,我给足你面子了,我也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昭昭,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以吗?”
和求婚时一样的询问,不同的是,上次他激动得差点儿结巴,这次他游刃有余地和我谈判。
陆明景现在不愧是成功人士,被人喊多了“陆总”,说话也要有底气得多。
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咄咄逼人:“陆明景,你向我保证的是什么。”
“是你不会再找下一个,还是找的下一个不会闹到我眼前?”
“你说你给我面子,我难道就没给你面子?”
2.
我想起今天晚上那一出好戏。
本该是开心的一天,富丽堂皇的酒店,一桌关系最好的朋友,在陆明景要给我戴上项链时,包厢门被推开,一沓照片甩在我脸上。
女孩哭着向陆明景要解释:“你为什么要和这个老女人过结婚纪念日,你为什么要给她送礼物?”
“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不爱她了的吗?你还不跟她离婚,是想我等到什么时候!”
事发突然,我根本没反应得过来,就已经被冲上来的女孩儿推了一把,邻座的朋友扶住我,然后我看见了桌上散落的照片。
关于陆明景的,和女孩儿接吻的,躺在床上的,亲密无间的照片。
我看向陆明景,他沉着脸收好照片,然后叫来保安。
女孩被拖走时,头发杂乱,精致妆容已经哭花,她近乎凄厉的喊叫声,刺得我心里一跳一跳。
陆明景果断地跪了下来,打了自己两巴掌,声音脆响。
“昭昭,对不起,我一时做错事了,你原谅我吧。”
我还没有质问他,身旁的朋友们还没有义愤填膺,陆明景就表现出了诚心悔改的意愿,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不知所措的朋友们看他道歉后,犹犹豫豫地开始劝慰我。
接着他又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清。
但我还记得这是在外面,我给他面子,伸手去扶他起来。
“陆明景,我们回家再说吧,饭还没吃完。”
他面露喜色,朋友们也松了口气,大家接着吃饭,像把刚才短暂的闹剧抛在了脑后。
只有我心不在焉,只有我的脑海里还盘旋着,那个女孩说的那句,陆明景不爱我。
所以我要问陆明景,在刚回家的那一刻。
陆明景沉默着,我拽下了脖子上的项链,扔到他脸上。
冰冷坚硬的钻石划过他的脸颊,他终于没了耐心,忍无可忍地站起来。
“叶昭,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我说了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还不行吗!”
他握住我的肩膀,眼神狠厉:“难道你要为这件事跟我离婚?你离得开我吗,除了我,你连个家都没有!”
3.
二十二岁陆明景说想给我一个家,吵架时他说我没有家。
但他说得没错。
十岁我妈带着我改嫁,十三岁她去世,我刚上初中,从那以后,我和继父生活在一起。
稍有不顺心,继父就对我打骂不停,我一直忍着。
想着等高考结束后,上了大学,我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继父又对我动手了,他不想我离开他,挣脱他的掌控,所以他下了死手。
卧室门被砸开,他压住我,我挣扎着去捡陆明景买的手机,给他打去电话。
他说过,我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来,我信了,他果然也如神明天降般来了。
十八岁的陆明景丢了半条命,被打断了两根肋骨,一条手臂,换我继父锒铛入狱。
我跟着陆明景私奔,眼泪流个没完。
他用指尖擦过我的眼睛,声音低沉温柔:“别哭啊昭昭,我会保护你的。”
只这一句话,成为他的免死金牌。
我下定决心,不管以后陆明景如何对我,我都会记着这一天。
我哽咽得浑身颤抖,眼前是二十八岁说不再爱我的陆明景。
曾经在我眼里,像暖阳一样的,清风一样的陆明景,好像在这一瞬间,突然腐败烂掉了。
他抱住我,发出一声叹息。
“好了昭昭,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吧,我们不吵架了。”
“你发誓,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当然了,我以前答应你的事,不是都做到了吗?”
我死死抓住陆明景的衣角,看见客厅里的电视反光,照出我狼狈不堪的身影。
因为舍不得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我明白,我成了以前自己最不屑的软弱之人。
面对继父的殴打和有意无意的猥亵,我可以奋力反抗,但面对陆明景,我避免不了地心软了。
即使他背叛了我,打碎了我自以为是的幸福。
十八岁的陆明景为我受过伤流过血,这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