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
霄泽没有完全睁眼，眼皮开到一半，瞳孔毫无聚焦，看上去神志不清。
凌音音再次探向他的额头。
这温度，绝对不正常。
“霄泽，你好像在发烧。”
她坐起身,目光担忧：“你们人鱼也会着凉感冒么？”
霄泽不知何时闭的眼，没有回答。
凌音音发现他的身体正细微战栗着，光滑的肌肤渗出许多透明的小水珠。
她预感不妙，赶紧下床。
“墨殷，你睡了么？”
凌音音走到墨殷的房间敲响门。
片刻后，墨殷打开门，疑惑问：
“怎么了？”
“霄泽他出事了，你过来看看。”
墨殷跟在她的身后回房，他坐到床边打量一眼霄泽，给出判断。
“他准备突破了。”
这是突破前的症状。
“什么？！”
凌音音一愣,随后冷静下来。
这么说来，好像墨殷突破的时候，也和霄泽的情况十分相似。
突破是好事，但过程不易。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她问。
墨殷回答：“只能等。”
突破的过程才刚刚开始。
他一把扯过霄泽的手臂，将昏睡中的霄泽扛起来。
“你要干嘛？”
“带他出去，突破六阶的过程艰险，他不能留在家里，先去找大祭司。”
霄泽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除非家不想要了，否则必须外出突破。
墨殷面色凝重，“他是冰水双系，对我本就有属性克制，突破六阶时，我不能确保可以压制住他。”
凌音音一听，心中焦急万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部族找大祭司，说不定他有办法。”
“嗯。”
“……”
墨殷带着二人回到部族，孤云恰好在巡逻，他见着眼前的一幕，同样疑惑。
“海王怎么了？”
这时的霄泽症状愈发严重，他软绵绵趴在墨殷的背上，浑身火热，嘴里却模糊不清地嘟囔，一直喊冷。
凌音音在一旁不停地为他擦汗。
墨殷解释道：“他要突破，你去帮我叫大祭司过来，等会儿我们在训练的那片水域里见。”
孤云点头，“好。”
不久后——
一群人连夜出动，聚在水域边。
霄泽被放在水中，鱼尾显形。
他眉头紧皱，呼吸剧烈，尾巴不自主难受地甩来甩去，弄得水花四溅，凌音音很想过去陪陪他，却被墨殷拦在外面。
“你别过去，等着。”
“可是……”
“没有可是，他现在很危险。”
大祭司站在霄泽身旁，用自己的异能努力为他平息体内的能量躁动。
璃玻扶着大祭司，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力不从心。
“唔——！！”
突然，大祭司一个踉跄，身体不稳。
霄泽周身竟诡异地浮现出道道冰蓝的纹路，而他身下的水面忽地凝结成冰，将大祭司和璃玻逼退数十米。
“大祭司？！您没事吧？！”
璃玻赶紧过去搀扶大祭司。
大祭司摇摇头，“不行，王的能量太过于强悍，我的等阶不够，没法为他压制躁动，现在只能靠他自己。”
墨殷和孤云闻言，脸色微变。
霄泽从喉咙中发出压抑的低吼，面孔扭曲狰狞，他的指甲全部显露，在冰面上胡乱抓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大祭司见状，叹息不已。
“我们走吧，别打扰他，蛇王，如果王没能控制住暴走……只能拜托您。”
在场唯一的强者，只有墨殷。
“嗯。”
几人才刚走开，霄泽忽然发出一声高昂的尖叫，人鱼的尖叫声频率极高，刺得在场众人不得不捂住耳朵，头痛欲裂。
轰——！！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水域中忽然炸开一道极高的水花，像是有人在水底安了颗炸弹，巨大的动静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凌音音着急喊道：“霄泽！！”
墨殷抱着她，全神贯注盯着水面。
爆炸过后，水域逐渐恢复平静，霄泽的身影却不知所踪。
“他鱼呢？”璃玻低声问。
众人陷入寂静。
没有人知道答案。
然而下一秒，脚下的地面忽然震颤，凌音音摇摇晃晃的，以为是地震。
哗——！！
水域内，湖水奔涌震荡，不仅是这片水域，附近水域中的水仿佛像是听到某种召唤，正以极快的速度朝此处汇聚。
正是因为湖水剧烈波动，才导致附近的地面全在震动。
如果说，五阶巅峰的霄泽，只能汇聚滔天的水幕，而现在正要突破六阶的霄泽汇聚的，就是遮天蔽日的“湖啸”。
漆黑的水幕不停地往上延伸，少说有几十米高，一群人站在地面，甚至显得比蝼蚁还要渺小。
水幕抬高到半空中，突然静止。
这时，一道黑影缓缓从中现身。
霄泽每往外走一步，脚下的湖水皆会凝结成冰，铺成一条长长的冰路。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没有异常。
众人对上那双无光的眼眸，却本能地感知到其中泄露的浓烈杀意。
孤云后退两步，踌躇道：
“……我们是不是该逃跑？”
他一语成谶。
话音刚落，沉重的“湖啸”瞬间朝着众人卷去，动静之大，地动山摇。
“快走！！”
孤云变成白鹤，载着凌音音起飞。
璃玻扛起大祭司狂奔。
墨殷站在原地，转眼化身巨蛇，直面迎接来势汹汹的进攻。
不开玩笑，这“湖啸”要是没拦住，整个结盟部族都得被冲散！
“嘶——！！”
巨蛇发出怒吼，冲上前去。
与此同时，幽红邪火现身，直直朝着站在湖面中心的霄泽袭去。
墨殷必须要打断他的异能。
这种威力，实在可怖。
若是所有的水能听从他的召唤，那么霄泽的破坏力堪称圣兽大陆绝无仅有，就连墨殷也拦不住他。
面对迅猛的火势，霄泽不仅不躲避，还能再次操控另一波湖水，将那些水全部塑成大小均匀、体力大于平日里数倍的冰锥，攻向墨殷。
一冰一火激烈对峙。
墨殷的火没能融化他的冰。
幽红邪火被从中破开，透明的冰锥朝巨蛇砸去，其坚硬程度可想而知。
霄泽的招式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唯一不同的，就是杀伤力上升到一种极为恐怖的境界。
如果不是墨殷熟悉霄泽的战斗手法，这波不一定能从冰锥下安全脱身。
而霄泽身后的“湖啸”奔涌而来。
沉重的湖水砸在巨蛇身上，却没因为肉体的阻挡有任何缓冲，反而一股脑地将巨蛇推出几十米开外。
远处，凌音音亲眼目睹这一幕，呼吸几乎都要停滞。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两位兽夫会有自相残杀的一天。
关键是，墨殷被死死克制，根本无法阻拦“湖啸”的袭击，一旦湖水冲进部族生活区域，将会有上千名兽人遭殃！
墨殷也陷入危险的境地。
轰隆——！！
巨蛇不断被洪水往外冲，最终庞大的身躯狠狠砸在陡峭的山壁上。
无数碎石滚落，墨殷被迫变回人形，呕出一口鲜血。
“墨殷！！”
凌音音冲孤云道：“不行，他拦不住霄泽的，让我去！！”
孤云怎么可能同意她的要求。
“音音，海王会伤害你！”
“再不让霄泽停下，所有人都会被他伤害，我不能让他继续！”
她语气激动，“我不怕死，但是其他无辜的兽人不能死，墨殷也不能！”
他们是部族的支柱，不能倒下。
孤云心中一震。
周围的地势已经被冲得不成样子。
洪水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凌音音直接从孤云身上跳下来。
孤云吓得赶紧接住她，将她安稳放在地面，凌音音第一时间冲墨殷跑去，检查他的伤势。
“墨殷，你还好吗？！”
她心疼不已。
墨殷擦着唇角，摇摇头。
“我没事，你离我远点，一点小伤，还能继续和他打。”
说着，他想要起身，没成功。
“你别去，让我来！”
凌音音道：“我相信霄泽，他不会伤害我的，霄泽是条好鱼。”
墨殷气笑：“你疯了？”
“我不想见到你们两个人互相伤害，他现在认不出你，我去唤醒他。”
说完，她朝霄泽的方向走去。
墨殷激动道：“给我回来！”
他想要起身，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估计是撞到山壁的时候，脊椎断了。
孤云正在用治疗异能为他修复。
“别管我，去保护她。”墨殷道。
“好。”
水中的霄泽依旧没有恢复意识。
他坐在冰面，神情冰冷地俯瞰大地，犹如一位没有怜悯心的神祇。
孤云紧跟在凌音音身后，做好随时带她撤离的准备。
凌音音抬头，和霄泽目光相接。
在见到她的一瞬间，霄泽原本冰凉的眼眸忽地翕动，有了光彩。
躁动的心在那一刻莫名平静。
“音音……”
霄泽的双唇缓缓开合。
听见他的呼唤，凌音音喜出望外。
他果然认得自己！！
“霄泽，你快下来，好吗？”
她用温柔的声线哄劝：“我在这里，你下来，我们一起回家。”
霄泽慢吞吞站起身，一步步往下走。
无数的冰阶在他落脚前显现，又在他抬脚时消失，可见他对冰系异能的控制已经非其它兽人能比。
他就这样，迷茫地走到她的面前。
霄泽先是看向她身后的孤云。
然后一个抬手，水柱涌现。
孤云猝不及防被击飞出去。
凌音音连忙抓住霄泽的手臂。
“住手，别这样！”
她目光恳求：“霄泽，停下吧。”
霄泽垂眸，神情呆滞。
他感到胸中彷徨的心，因她而定。
嘴边不知不觉吐出她的名字。
“音音。”
霄泽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而后，饥渴难耐地亲吻上去。
和她舌尖交缠的那一刻，他犹如终于归家的游子，发出喟叹。
“音音……”
“音音，我好难受。”
“音音，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