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滴声在耳边回荡，鲜血滴落在上，汇成一滩血泊。
白朗和教父相互对视着，尖锐锋利的刀刃从白朗的掌心穿过，被骨头卡住，刀尖离钟明的脸仅仅只有几公分。
“竟然用手来挡我的刀，莫非你不怕死吗？”教父看着白朗被鲜血染红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一只手，换一条命，很值得不是吗？”白朗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反问道。
“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救他？”教父用力一扭手中的手术刀，白朗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插着手术刀的右手不住颤抖着。
“因为……你没资格杀他，我也不能让你杀他！”白朗眼眶微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他该死！”教父手一挥，将手术刀从白朗手中拔出，然后一脚踢在白朗的腰间，将他踢倒在地上。
“当年他们有机会救人的，他们只需要把门打开，她就得救了，可是他们没有。他们为了自己，选择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死。”教父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难道她就该死吗？难道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你可以谴责他们的错误，但是你没有资格擅自剥夺他们的性命，不然的话，你和当年的他们，又有什么区别？”白朗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冷冷地问。
“我不在乎了。”教父转头看了一眼仍处于昏迷中的钟明，忽然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从佳怡死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马克福音第八章第十八条：‘你们有眼睛，看不见吗？有耳朵，听不见吗？也不记得吗？’”
“人就是这样，昨天还经历过神的同在，领受了神的恩典，今天可能就忘记了神。一旦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忘记了神的同在，忘记了神的大能。门徒们没有带饼，就开始担心食物问题。即使耶稣就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也把他忘记了。人的眼睛只能看见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而看不到真相，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像看清真相。”
教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手术刀扔回了盘子里，然后将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拔了下来。
“那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有一句话我很赞同——”
教父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一扭，十字架的外壳脱落，露出了里面带着锯齿和血槽的匕刃。
“上帝的荣光不可能眷顾到每一个人，从佳怡死后，我便不相信命运，我只相信我自己。既然上帝没有办法还佳怡一个公道，没有办法将那些罪人惩戒，那我便代替上帝，对他们进行审判！”
教父的眼中有悲哀，有愤怒，还有着一丝狂热。
“你获得了渔人的高度赞誉，但是在我看来，你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厉害，既然你挡在我面前，那么我就先将你杀了，再对那个罪人实施审判吧。”
教父说着，举起利刃，向着白朗刺来。
白朗的右手受伤基本无法使用，这里是天台，死者空无一物，完全没有可以遮掩的地方，看着向自己迎面而来的利刃，白朗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反而冷静无比。
“即便是算上堵车的时间，你们也该到了吧！”
白朗在心中默念一声，紧接着耳畔传来清脆的枪响，金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教父捂着肩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白朗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只见天台通道口，刑意轩举着枪，慢慢地向他靠近。
“再晚来一会儿，你就可以直接通知出殡了。”白朗看了他一眼。
“你的命，向来很硬不是吗？”刑意轩笑着反问。
教父捂着肩膀，恨恨地看着刑意轩，良久，他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
“最终还是棋差一着，选择在今天出手，我果然还是太冒险了。”
教父转过头，看了十字架上的钟明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和遗憾。
教父的右肩胛骨已经被刑意轩打断，他完全抬不起右臂，很勉强地用左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然后调出一段音频，将声音开到最大。
录音背景音很嘈杂，伴随着人的尖叫声和奔跑的声音。
“求求你们，救救我，给我开开门……”
“不要给她开门，那家伙就在外面，她会害死我们的！”
“他不在我后面，他没有跟上来，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真的很害怕……”
“要不……给她开门？”
“你他妈疯了吧！那疯子就在外面，要是一开门，那疯子冲进来，那我们不就完了？”
“可是那女人说那疯子没在外面。”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她的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死了就死了吧。”
接下来就是一阵哭泣和哀求的声音，虽然只有声音，但是那种绝望的感觉，却蔓延在白朗和刑意轩心头。
接下来，伴随着尖锐癫狂的笑声，手机里所有人都不愿意听到的——刀刺进肉体的声音。
笑声逐渐走远，声音逐渐变得平静。
“教父，对不起，以后的礼拜，我都可能没有办法参加了……我不怪他们，只是我要先走一步了，愿上帝保佑所有人。”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可以听出，说话的那个人，是在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念出了这段话。
之后便是长长的杂音。
“佳怡是一个非常纯粹善良的女孩，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来我这里礼拜、祈祷，我是一直看着她逐渐长大，然后离开的。”教父的目光变得非常平静。
“她从没有抱怨过任何事，永远心怀希望，并且也将希望带给他人。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应该受到上天的眷顾不是吗？可是她死了，不是死于意外，不是死于疾病，更不是死于寿命的终结，而是倒在了一扇门前，因为这些人！”
教父用左手撑着自己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白朗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当听到那段录音里那段令人绝望的声音后，他发现自己的所有语言，都变得无比苍白。
“你说得对！他们确实是该死！”就在这时，从身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众人回头，是刘敬孝。
“李佳怡的死，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他们每一个人都应该付出代价……但是他们不应该是由你来审判。”刘敬孝一步一步朝着教父走去。
“将自己的罪名冠以上帝的名义，双手沾满鲜血的你，和害死了李佳怡的他们，有有何区别？”
刘敬孝虽然很年轻，但是他的眼中却闪动着凌厉的光芒。
“法律，会给我们一个相对来说最公正的审判，而你，也注定得不到了上帝的祝福了。”
“上帝并不是完美的，不然的话犹大也不会选择背叛，从我选择报仇的那一刻起，我内心的信仰就已经崩塌了。”教父从血泊中捡起匕首，刑意轩紧张地将枪口对准了他。
“渔人留给你的那个礼物，就在那顶帽子中，去找吧，他说他在等你。”
说完这句话，没有任何的犹豫，教父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喉咙中。
鲜血喷洒向天空，划出一道弧线，他彻底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刑意轩和刘敬孝连忙向着教父冲去，而白朗则是愣在原地，看着手中的渔夫帽，然后又看了看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钟明。
刚才他就听出来了，录音里那个极力阻止大家，对李佳怡生命不屑一顾的人，正是钟明。
他现在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什么是对？
什么又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