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钓鱼本身钓的确就是一个心态不是吗?”
渔人慢慢地将鱼线收回,一条半米上,看起来至少四公斤重的大鱼在岸边土地上不断跳动着。
他将鱼从鱼钩上取下,然后扔进了一旁装着清水的木桶中。
“你看,饵咸钩直又怎么样?我不照样钓上来了?”
说着,他还故意比划了一下那鱼的长度。
“你说这未名湖里面没有大鱼,可我这不是钓起来了吗?”
唐装老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桶里面那条活蹦乱跳的黑鱼。
“不愧是渔人啊,每一次都能钓上大鱼。”唐装老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钓上大鱼哦。”渔人竖起手指,纠正了他话里的错误。
“我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钓上大鱼,但是我每一次都赌我自己能赢。”
“你很厉害,也很聪明。”唐装老人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意有所指地说。
“过奖了。”渔人咧嘴一笑,丝毫没有想要低调点的意思。
“你最终还是输了,看来我的运气,确定是挺不错的。”
“愿赌服输,不管怎么说,既然你将这鱼钓起来了,那你便是赢了。”
唐装老人背着手,并没有想要悔约的意思。
“关于无面鬼的事,就按照我们刚才所说的那般吧。我们可以为他提供暂时的庇护所,但是与其相对的,他也必须帮助我们找到并且铲除那个镇子中的叛徒以及那个活着离开了镇子的人。”
“我同意这个条件。”渔人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然后说。
“他万一拒绝我们怎么办?毕竟除了你,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指使他出手了。”唐装老人想了想,又问道。
“把这个拿给他,他自然便明白了。”渔人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了唐装老人。
唐装老人接过来一看,是一枚木质的拼图,上面似乎绘制着某种诡异的图案。
“看来你准备的很齐全啊。”唐装老人看着那枚拼图,眼睛眯了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这枚拼图的作用是什么,但是他可以猜到这个拼图,应该是某种信号。
渔人没有回话,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对了,是送你一句话。”
渔人忽然又开口说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什么意思?”唐装老人脸色微微一变。
“你们安逸得太久了,很多人都已经没有了危机感好敬畏心了,是时候得好好敲打敲打了。这次是一个杀鸡儆猴的好机会,古时候都还有连坐的刑罚,该怎么做,我想不需要我教你吧?”
唐装老人的脸色不断变化着,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残忍了,但是和面前的这个男人比起来,依旧是小巫见大巫了。
“走在我们这一条路上,任何一丝多余的同情心,都很有可能让我们万劫不复,活到这个年纪,不会不明白吧?还是说……你老了,反而不忍心了?”渔人起身走到唐装老人面前,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你来教我!”唐装老人冷哼了一声。
“那样就行,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渔人退后一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唐装老人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有些发寒,每一次面对这个人,他都感觉如履薄冰,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断,并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沉默了少顷,唐装老人忽然问。
“我做这些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同时也让镇子的其他人更好的好心情,那你呢?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建立了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呢?”渔人用手轻轻地敲击着下巴,像是在认真地思考。
“如果非要说是什么原因的话,我想是乐趣吧。”
“乐趣?”唐装老人愣了。
“对呀,就像是钓鱼一样,钓鱼本质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是人们就是喜欢钓,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乐趣啊!”
渔人猛地睁大了眼睛,眼中蔓延着血丝。
“把整座城市,甚至整个世界都当作一场游戏,将每一个人都当作游戏里的筹码,这不是很有趣吗?”
渔人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而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将复杂的东西简单化……”
“所以你杀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玩游戏?”唐装老人深吸了凉气,感觉后脊背一阵发凉。
“你错了。”渔人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严肃。
“自从八年前以后,我就再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帽子缓缓摘下,渔夫帽阴影下面的,是一张满是疤痕,狰狞无比,看上去整张脸都要融化了一般的恐怖面庞。
“八年前的那场挫折,让我涅槃重生,并且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但是人的大脑,人的思想是没有极限的!与其由我亲自杀人,不如去操控别人,将我们意志加在他人的身上,让他们去按照我的意愿去杀人,那不是更有趣吗?”
“就像玩游戏时控制角色战斗一样吗?”唐装老人无法理解这种心态。
“你不能理解的。”渔人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桶里的那条鱼。
“这条鱼送给你了,拿去做菜吃吧。”
唐装老人看着那条鱼,忽然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这个未名湖里,没有江团。”
说完这句话,唐装老人便转身走了,并没有拿那条鱼。
渔人看着他的背影,先是愣了愣,然后忽然大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湖边,树林里,一个打着赤膊,只穿着短裤的男人正坐在里面,笑嘻嘻地数着手中的钞票,在他的旁边,有一辆装着水桶的三轮车,水桶里面,全部都是三斤以上的江团。
…………
深夜,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阴暗的房间里,几个人影晃动着,断断续续的叫骂声和呻吟声夹杂在雨声中传出,像是被揉碎在了风中,忽远忽近。那扇被雨水不停冲刷的窗户内壁,在电光的照耀下流动着刺眼的血红。
“怎么,到现在还不肯说吗?”
房间内,一个赤裸着上身,胸口纹着一个恶鬼头颅的光头大汉一边将手中钢管上的血迹甩掉,一边问面前这个被吊着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如果白朗在这里的话,他一定可以认出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将他从安和镇带下山的男人。此刻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了,全身上下布满了伤痕,四肢关节处已经明显变得扭曲变形,血液流了一地。
“呕……咳咳!”
凝固的血液糊住了男人的眼睛,他用尽全力睁开一条缝,有一种很嘲讽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大汉。
“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那天我就仅仅只是复杂进城卖货,剩下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男人一边喷出涎水和混合着内脏碎末的血液,一边哭喊着说。
光头汉子额头青筋一跳,一钢管就砸在男人肋下。男人一下子就闷哼着蜷缩起来。
光头汉子一把扯住男人的头发,用力将他扯来自己面前,阴沉地说:“这么多年,镇子里待你们可不薄,但是你们竟然敢吃里扒外,给镇子招麻烦,那就别管镇子不讲人情了。”
头发被用力扯住,男人面孔都变得扭曲起来,似乎是已经猜想到了自己的结局,他脸上的恐惧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
“你们这些人,是要天谴的!一般镇民不知道真相,但是我知道真相!镇子干了这么多肮脏的事情,总有一天是要被揭露出来的,你们所有人都要下地狱的!”
光头汉子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先是有些惊慌,然后瞬间变得愤怒。
“你他妈的……”他正准备再给在不知死活的后生仔一点教训时,房间的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
光头汉子停下动作,看向门外。
进来的,正是中午的时候和渔人一同钓鱼的那个唐装老者。
“二爷……”光头男连忙低下头。
“还没有撬开他的嘴?”男人说。
“暂时还没有,这家伙是一个硬骨头。”光头男说。
“浪费的时间有些太多了。”唐装老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光头汉子瞟了一眼那个男人。
唐装老人看见男人已经被他“招待”成了这副模样,皱了皱眉。
“继续问……下手有点分寸,可别弄死了。”
“那当然!”光头大汉一咧嘴,“死不了!我可不是第一次干严刑逼供这种活儿了!”
“注意点,不要每一次都弄的那么脏!”唐装老人说完,立刻转身出去,像是一刻也不想待在里面似的——不过也对,浓烈的血腥味在配上这么一个画面,仍谁也不想多待。
壮硕男人走后,光头汉子转过身面对着男人,露出狰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