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抛除性格方面的因素，这个年轻人我还是蛮欣赏的。”
负责人非常认真地说，他似乎确实是和一般的部门负责人不同，对于有犯罪嫌疑的下属，他并没有急于撇清自己身上的干系，反而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为下属说话，这确实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整个人力资源部，顾兮一定是最勤奋的一个，每天早上第一个打卡进办公室的人是他，加班到最后一个的人也是他，他总是能表现出不同于这个年纪年轻人应该有的勤奋和老成，不过因为公司始终是靠业绩说话的，所以即便我很欣赏他，他的业绩也始终还是处于部门最末档位，即便我很欣赏他，也有心无力。”说到这里，负责人语气中甚至透露出淡淡的惋惜。
“不过虽说如此，但是老板似乎慧眼识珠，能够看到他身上的闪光点。”
白朗原本以为像顾兮这种性格的人，在部门里面的人缘应该并不好，很可能会遭到其他同事的排斥，更不会得到上司的欣赏，但是事实似乎和白朗所想的完全相反了。负责人的维护是白朗完全没有想到的，不过也正是如此，白朗心中的疑惑更加浓郁了。
昨天晚上枪击案发生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仍旧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假设李华峰说的是对的，当时确实是顾兮持枪想要杀死李华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死的人是顾兮，那顾兮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
如果顾兮是一个在公司被同事排挤，业绩不好被上司打压，生活中处处不得意的人，那么他最终走到这一步还可以理解，但是实际上，顾兮在公司的人缘并不差，上司也很看好他，甚至连身为老板的李华峰也有意将他调动到更好的部门，虽然他的业绩始终不好，但这也不足以成为他走上犯罪道路的原因，如此一来，顾兮杀人的动机就实在是令人想不通了。
还是说此事另有隐情？
至于凶手的李华峰这一点，白朗认为可能性则更小，虽然目前为止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信息都证明李华峰是此案的第一嫌疑人，但是白朗依旧认为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低。
首先，和顾兮相比，李华峰是彻彻底底的成功人士，以他的身段没必要和一个员工不死不休，其次，从公司的员工口中也可以知道，李华峰确实是很看好顾兮，还故意将业绩很差的他调到策划部，在这种时候把顾兮杀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而且最重要的事李华峰如果真的是凶手，那白朗真的想不通他自首然后又编造出那么拙劣谎言的原因是什么。
白朗始终认为今天中午在审讯室内，李华峰所说的那番话，并非故意编造的谎言，只是为什么他的供词会和现实差距那么大，结合之前那个流浪汉的异常，白朗怀疑李华峰和那个流浪汉一样，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种精神刺激，出现了某种认知障碍或者幻觉。
“你们老板李华峰，你们认为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在公司私底下的评价怎么样？”白朗问完，似是觉得不妥，于是又加了一句，“放心吧，我们的所有谈话，都仅限于我们之间，不会传到李华峰耳朵里的。”
听到白朗这么说，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负责人顿时松了口气。
“怎么说呢，老板这个人……其实他对员工还是很好的，从来不克扣员工的工资，也从来不发脾气，即便是让大家留下来加班，也会给加班费，对于外界来说，他这样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老板了，但是对于公司来说，他确实不是一个好老板。”负责人犹豫着说。
“我知道这样在私下里议论老板是很不好的，但是我还是认为我应该说出来——他为人太过情绪化，而且刚愎自用，只要是自己的决定就绝对不会更改，这对于一家公司来说，显然是不好的，他不够冷静。”
听到这里，白朗对于李华峰这个人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了。
出乎意料的，李华峰和顾兮两个人在同时之间的评价，似乎都不差，按他的想法，两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人出问题，但是似乎两个人都没什么问题。
“那李华峰和顾兮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呢？他们两个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白朗想了想，然后又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才是他真正想要问的，之前的那些都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铺垫罢了。
“老板和顾兮之间的关系吗？”负责人愣了愣，然后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怎么说呢，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而且是常人难以理解的那种复杂，我也不好说他们之间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
白朗一听，顿时来精神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极有可能就是这枪击案的根源。
“你详细和我说说，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样复杂的一种关系？”
负责人虽然不知道白朗为什么对此情有独钟，但是白朗他们既然是警察，那他也只有配合白朗他们。
“怎么说呢，老板对顾兮，就像是一个老父亲对待一个叛逆的儿子那样的感情。”
“什么意思？”对方的话直接给白朗都搞懵了，任谁听到这奇怪的比喻恐怕都会为之一愣。
“要说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那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负责人清了清喉咙，然后慢慢讲述。
“这家公司是五年前老板大学毕业的时候创立的，因为老板是富二代，所以刚一毕业就开了公司，因为顾兮是老板的大学同学，再加上顾兮的大学专业并不好，所以在顾兮做不到工作的时候，是老板让顾兮来到公司的。”
“之前我也说了，公司是靠业绩说话，实行末尾淘汰制的，但是唯独顾兮是一个例外。”
说到这里，负责人的语气中都带有深深的羡慕。
“不像是其他人要拼死拼活的工作，实际上顾兮只需要在公司里混吃等死就可以了，因为无论他的业绩多差，老板都会打破规则将他保下来。”
“老板对顾兮确实是没的说，但是顾兮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一直都不领情，虽然为人非常努力用功，但是业绩就是上不去，明明是老板一直将他保下来的，但是他却没有一丝感恩，反而对老板一直颇有怨言，两个人是大学同学，但是平日里顾兮基本上不和老板说话。”
“顾兮和李华峰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白朗眉头一挑，原本以为李华峰是故意把自己营造成弱势的形象，但是没想到事实真的如李华峰所说的这样。
“按理来说应该是没什么矛盾的，因为老板对于顾兮来说可以说表现出了一百分的耐心，就像是一个不离不弃的老父亲，但是顾兮永远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就像一个叛逆的孩子。”
说到这里，负责人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包括这次，老板看顾兮在人力资源部一直做不出成绩，才将他调到策划部的，策划部可以说是公司最好的部门了，可是顾兮不仅没有丝毫的感恩，反而还兴致缺缺，认为这是老板在侮辱他，你说他脑子是不是缺根筋？”
听到这里，白朗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开始慢慢触碰到真相了——李华峰和顾兮之间恩怨的源头，应该就是这个案子最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