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梅闻言转身看向墙角三人，脸上挤出小心翼翼又讨好的笑容，走过去低声道：
“三位，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们家苏凡一向老实，从不偷别人东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哲面色阴郁，岔开双腿稳坐不动，歪着脑袋冷笑道：“误会？那小王八蛋凌晨五点鬼鬼祟祟跑到别人家里，不是入室行窃，难道是去看风景？警察当场逮个正着，还有什么好狡辩！看看我这两个朋友脸上，都是他打的！”
旁边两个狗腿子连忙点头，龇牙咧嘴作疼痛状。
张玉梅脸色一白，嗫嚅半晌，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赔医药费，请你们原谅我儿子……”
李哲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她，脸上挂起玩味的笑容。
“跟我谈钱？你能赔得起多少？你儿子被警察抓到时可是嚣张得很，说他是未成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还敢挑衅我。”
张玉梅保持着鞠躬的姿态，十指攥紧，“只要放了苏凡，多少钱我都愿意赔。”
“哈！这可是你说的，拿十万出来，我就原谅……”
李哲话说到一半，忽然改口：“不，还得让那小王八蛋给我跪下道歉，我才能原谅他。”
张玉梅心中一揪，脸色苍白无比。
十万块！
她同时打三份工，一个月加起来也才一万出头的工资，六成要拿去还债，余下的钱刨去吃穿用度，每个月根本剩不下多少，还要给苏凡攒上大学的学费。
李哲开口就要十万，她上哪挤这十万去？
张玉梅抬起头，语气中多了一丝哀求：“十万实在太多了，能不能少点？”
李哲嗤笑一声，“刚才不是你说多少钱都愿意赔吗？行，嫌多是吧，那就让你儿子多磕几个头，他每磕一个，医药费就减一百，磕一千个你们就不用赔了。怎么样，这条件可以吧？”
旁边两个同伴跟着哈哈笑起来。
一旁靠着柜台手捧保温杯的派出所办事人员听不下去，皱了皱眉，“李先生，差不多得了，让人学生磕一千个头，再怎么说也有点过了……”
“你闭嘴！”
李哲猛然收起笑容，指着张玉梅咆哮道：“你知道你儿子有多嚣张吗？仗着自己是未成年，被警察抓了还有恃无恐！”
“未成年是吧，今天看我能不能治得了他！”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老子李氏集团总经理！从小到大，我爹都没打过我，他一个穷学生敢跟我动手？老子今天就是故意整他！谁劝都没用！”
“十万块钱贵是吧？不愿磕头是吧？行，那就别谈了，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一通发泄完毕，李哲重新坐回去，翘起二郎腿，摆出无所谓的态度。
办事大厅死一样沉寂。
半晌。
张玉梅低低地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疲惫：“能不能先让我见见苏凡？我……劝劝他。”
李哲翘起嘴角，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
……
询问室门被推开。
苏凡坐在桌子后面，抬起头，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心中一紧，立刻站了起来。
“妈……”
啪！
眼前黑影一闪，张玉梅愤怒地走过来，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
苏凡被打得脸往旁边一歪，视线越过母亲的肩膀，看到站在门口一脸冷笑的李哲。
“你这孩子！”
张玉梅泪如雨下，声音颤抖，揪着他的衣领用力摇晃。
“为什么要去偷东西？为什么打人？你跟谁学坏的！你怎么能这样！”
苏凡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捉住她的双手，皱眉道：“妈，你别听那混蛋瞎说，我没偷东西。我和那栋别墅主人的女儿是同班同学，我是过去帮忙……”
“凌晨五点！你去帮什么忙？！”
张玉梅打断他的话，语气中满是痛心：“你跟我说晚上在杨慎家睡，就是为了夜里出去鬼混？难怪你成绩一直那么差！”
苏凡大感头痛，“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够了没？”
李哲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进来。
他靠着门框，双手环抱在胸前，歪头掏了掏耳朵。
“我时间有限，没空在这看你们演母慈子孝的戏，要么赔钱，要么磕头，赶紧选。”
赔钱？磕头？
这蠢货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苏凡冷冷瞥了他一眼，安慰母亲道：“妈，你放心，我没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接我出去，你不用理他。”
张玉梅咬牙，“除了我还有谁管你的死活？别说胡话了，赶紧给人家道歉！”
她又转身看向李哲，再次深深鞠躬。
“李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那十万块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两天，最多两天，我一定凑齐了给您送去。”
看着母亲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苏凡愣了一下，一股怒火不可抑止地从心底升起。
十万？
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他不知道李哲还开出了另一个条件，也不知道母亲张玉梅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宁肯借钱赔偿十万，也不愿让他磕头下跪。
“妈，你别求他，我本来就没错，为什么要给他赔钱？我们一分钱都不赔！”
张玉梅回头狠狠瞪他，“你闭嘴！”
门口，李哲哈哈一笑，转身就走，“行，有骨气！那就不用调解了，你就一直在这待着吧。”
跟过来的派出所办事人员张口想劝，被他抬手拨到一边，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李先生，等等！”
张玉梅追上去拦住李哲，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胳膊，苦苦哀求，“李先生，求求你再给这孩子一个机会，我们一定认错……”
“滚！”
李哲不耐烦地挑起眉毛，举手用力一推。
张玉梅一个踉跄被他推倒，额角正好撞在走廊对面一间办公室门口的墙角上，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
下一刻。
“李哲！你他妈找死！！”
苏凡红了眼，一脚踹开桌子，两步冲出询问室，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拳头就落在了李哲脸上。
嘭！
一声巨响，两颗断牙飞上半空。
李哲闷哼一声，身体离地飞起，旋转着摔出去两米多远。
苏凡追上去骑在他身上，双拳狂风暴雨般落下，溅出的血飞起一米高。
李哲杀猪般惨嚎不止，跟他一起来的两个同伴慌忙上前帮忙，与那名惊呆了的办事人员一起，试图将苏凡拉开。
“我去！这小子好大的力气！”
“来人啊！快来人！杀人啦！”
三人一通努力，竟然拉不动苏凡。声音惊动了派出所的其他警察，纷纷赶来，众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
此时李哲躺在地上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一动不动，满脸血污辨认不出原本模样，宛如死了。地上墙上全是飞溅的血点，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一名头顶微秃、领导模样的中年人端着茶杯走过来，看了一眼狼藉现场，眼皮狠狠一跳。
他掀起茶杯盖重重一扣。
“目无法纪！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