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南枝2025-10-16 10:378,488

我用尽全力,掌声响彻整个院子。

苏婉愣愣地看着我,还没从这一巴掌中缓过神来。

不仅是她,几乎所有人都怔住了。

陆临渊目眦欲裂,双手掐住我的脖子,眼中尽是狠戾。

求生本能让我不住挣扎,我仰头,轻蔑地看向他。

“你有什么证据,就敢要我的命?我堂堂侯府嫡女,凭什么受你冤枉!”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陆临渊,他手上力道加重,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死亡渐渐逼近,我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千钧一发之际,楚临风上前拦住陆临渊。

“将军息怒!夫人毕竟是侯府嫡女,若出了事,恐怕......”

陆临渊手上力道一松。

我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我恼怒地瞪着那个坏我计划的楚临风。

他继续恭敬劝道:“将军,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陆临渊甩开他的手,复杂地看我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死了又如何?谁叫她先招惹婉儿。”

“对啊,她打婉姨,是个坏娘亲,我讨厌坏娘亲。”

5.

念雪紧抱着苏婉手臂,满脸怒容地附和。

我懒得再看这些人虚伪的嘴脸,趁着两人争执之际,悄然回了房间。

外面传来阵阵劝导声。

“将军,属下斗胆直言,夫人是在寻死啊!方才她被掐住脖子时分明在笑,是故意激怒您啊!”

“寻死?她分明是想勾引我,怎会寻死。”

房门一关,外面声音顿时消失。

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取出梳妆台上的银簪,大步走向内室。

簪尖划过手腕,鲜红的血珠沿着伤口滚落。

其实,直面死亡,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怖。

再次从床上醒来,我茫然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我刚要起身,动作惊醒了门外的人。

是楚临风。

他眼下一片青黑,显是整夜未眠。

见我醒来,他忙不迭地要扶我。

“夫人,您总算醒了,要不要喝水?或者吃点东西?”

我看着缠满右腕的布带,不耐烦地挥开他伸来的手,自己撑着坐起。

楚临风尴尬地收回手。

我不愿看他。

若不是失血过多手软无力,定要给他一巴掌。

屡次坏我大事,从前也不见他这般殷勤。

“陆临渊呢?”

我问。

这话像是踩中了他的痛处。

他单膝跪地,隐忍道:“夫人,您昏迷了三天,将军没来看过你一次!您放下吧!我愿意带您远走高飞,去天涯海角,再不受他的气。”

楚临风这番话刚落,房门被人狠狠踹开。

我抬眼望去,陆临渊已挥拳打在楚临风脸上。

陆临渊怒不可遏。

他青筋暴起,对着楚临风拳打脚踢。

“楚临风,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个奴才,也敢觊觎主母?”

楚临风念及主仆之情,起初不曾还手。

这时却也怒火中烧。

他握紧拳头,目露凶光,朝陆临渊挥去。

6.

“分明是我先遇见她的!将军,多年前我尚是乞儿之时,是她给我一碗热粥,救我一命!”

“若非她的善心,我早已饿死街头!我拼死打拼,好不容易做到你身边的贴身侍卫,本想寻她报恩,却不想她已成了你的夫人。”

“我自知高攀不上,将这份心意深埋心底,你却如此待她!”

楚临风手上力道加重,不顾体面地怒吼道。

“楚临风,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我府上一介奴才罢了。若非念在你曾救我一命,我早就杀了你。”

“今日我便与你说清楚,你若再敢放肆,立刻要你的命!”

他俩打得凶狠,双方都使出了全力。

苏婉和念雪不知何时来到了房门外。

念雪上前,用小手推着二人,想要劝架,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拉不住。

念雪急得哭出声来。

而苏婉只是冷眼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们三个吵得我头痛欲裂。

我想死,但我也想清静地走。

我抓起床头的药碗,随即砸向沉浸于打斗的二人。

砰的一声,药碗砸在陆临渊的脑袋上。

我高声呵斥:“住手!都给我安静!”

陆临渊揉着脑袋,停下动作,念雪也止住了哭声。

只有楚临风,还在不管不顾地挥拳。

我又随手抓起粥碗砸向他,总算制止了这场闹剧。

看着委屈揉着脑袋的楚临风,我不禁嗤笑。

我平静望向他,神色冷淡。

“楚临风,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一个打着爱的名义,来伤害我的人?”

“一句喜欢就想把之前的伤害都抹平,未免太过天真。”

“滚吧,楚临风,你比陆临渊更令人厌恶,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可怜救你。”

“听见没,她让你滚。”

陆临渊睨着楚临风,满脸得意。

楚临风充耳不闻。

他呆立在原地,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对不起,夫人,我只是,想让你多看我一眼,从小到大,没有人教我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你别寻死好不好,讨厌我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活着......”

我没有回答他。

沉默是我对楚临风最后的馈赠。

救他,是出于善心,换成别的乞丐,我也会救。

这世上有太多偶然,只是那日,他恰好饿着肚子,而我恰好路过罢了。

7.

楚临风被府中下人拉走了。

只余下陆临渊父女俩留在房中。

苏婉徘徊在房门外,迟迟没有进来。

察觉我目光投向苏婉,陆临渊立即挡在我面前。

许是楚临风让他生出危机感,他难得主动解释。

“你别多想,这几日没来看你,是因为婉儿身子不适,来来回回请了好几趟大夫,抽不开身。”

“是吗?”我淡淡问道,“你们请的哪个大夫?”

陆临渊顿了下,沉默着低下头。

他当然不敢回答,因为来来回回请的大夫,正是为我诊治的那位。

不是抽不开身,只是不愿见我罢了。

陆临渊叹了口气,话未出口,却被念雪的尖叫声打断。

“婉姨晕倒了!爹爹快看!”

陆临渊冲到门口抱起跌落在地的苏婉,朝外跑去。

念雪见状也想跟上,没走几步,她又转身回来,恶狠狠地警告我。

“坏娘亲,我讨厌你,让爹爹打架,还让婉姨晕倒,我不要你做我娘亲了。”

望着面前这个小丫头,我心中五味杂陈。

念雪刚出生时,我对这个孩子很是疼爱。

那时的她,懂事,又生得好看。

整天围在我身边娘亲,娘亲地叫,曾是我生命中的一缕阳光。

我想不明白,为何苏婉的魅力如此之大。

我那可爱的孩子,在苏婉和楚临风的影响下,判若两人。

既是我曾经深爱的人,临别前,我要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于是我唤住念雪,让她去花园取些喷花的农药来,我发誓不再打扰苏婉。

念雪年幼无知,以为我真的不会再找苏婉麻烦,欢欢喜喜地把农药拿来。

接过农药,念雪催促道。

“这下总该放过婉姨了吧?”

我嘴角微扬。

“别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当着念雪的面,我将农药一饮而尽。

剧毒入喉,我倒在地上痛苦抽搐,鲜血从口中涌出,溅在她的脸上。

这就是,我给她的,终生难忘的礼物。

我一直以为,结束生命很简单。

但真正动手时,却并非易事。

药性不够猛烈,加上被及时发现,我又一次活了下来。

8.

三番两次寻死,似乎终于让陆临渊明白我并非是在故作姿态,博取怜惜。

他将我软禁了。

我推不开门,窗户也被钉死,就连桌椅的棱角,都被磨得圆润。

我瘫坐在床榻上,后悔当初为何要用农药。

若是用簪子刺向喉咙,定能一刀毙命。

昏昏沉沉熬到夜里,我依旧辗转难眠。

斜倚在榻上,我暗自盘算着砸碎窗户逃走的可能。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脚步声渐近,在床边停下,随即,锦被掀开,身侧的床榻陷下一大片。

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我。

他似是心情不佳,将头靠在我的背上,语气满是破碎。

“夫人。”

他低声唤我。

“你从前那般爱笑,为何如今却想不开呢?”

他语气里带着迷惘,深吸一口气,又道。

“你是故意激怒我的对不对?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你定是还在意我。”

他犹疑的语气渐渐坚定,搂着我的手也愈发用力。

我几乎要被他这般自欺欺人的模样逗笑了。

事实上,我确实笑出了声。

发觉我未睡,陆临渊身子一僵,慌忙收回手臂。

“你何时醒的?”

“从你进门便醒了。”

我撑坐起身,嘲讽地看着他。

“陆临渊,你当真不知我为何想不开吗?”

陆临渊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我与婉儿当真没发生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又被退婚了,名声尽毁,我不过是想多照拂几分。”

“照拂?”

我冷笑,心中积压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

我抬手,在陆临渊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这一掌,倾注了我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我用尽全力,掌心火辣辣地发麻,却从未如此痛快。

我怒吼,仿佛要将这些年孤立无援的心酸全部喊出。

“我问你,这些年,我为你操持内外,为你生儿育女,难道不够真心待你?”

“可你呢?在我与苏婉之间,你从来都向着她,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陆临渊,我有时真觉得你糊涂至极,明明只要深入追查一番,便能得知到底是谁和敌军勾结,劫持我们。”

我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或许你并非糊涂,只是甘愿蒙蔽双眼,害怕看清真相,是也不是?”

“住口!”

陆临渊厉声打断我的话,仿佛惧怕听到更多。

他慌乱地起身,捂着红肿的右脸,匆匆离去,宛如逃命一般。

从那日起,我再未见过陆临渊。

我不愿坐以待毙。

9.

被囚禁的第五日,我抡起凳子砸碎窗户,刚跑到院子里,就被追回。

房中结实的家具都被搬空。

我咬牙,想要撞墙,咬舌,却都未能如愿。

陆临渊派人守在门外,只要我有丝毫异动,外头的人便会冲进来制住我。

许是怕我寂寞,他每日都让念雪进来陪我。

念雪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捏着衣角,战战兢兢地站在我面前。

起初,我并不理会她。

她不敢靠近,只得默默地在一旁骑着木头小马驹玩耍。

她一个人坐在小马驹上,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我躺在床上,被这声音吵得心烦。

于是坐起身,冷漠地盯着她道。

“把小马驹拿过来。”

念雪眼睛一亮,连忙拿着小马驹走到我面前。

“你从前常陪我骑小马的。”

念雪讨好般将小马驹推到我身边。

“我喜欢和你一起玩。”她红着脸,目光闪烁着看我,试探着唤道。

“娘亲......”

“别叫我娘亲。”

我冷声道:“将小马驹拿走,离我远些。”

念雪没有动作,倔强地抓着小马驹。

期待落空,她眼眶泛红,忽地放声大哭。

边哭边抽泣。

“不要,我就要叫你娘亲,你生了我,就是我的娘亲。”

本就被木马声扰得心烦,她这么一哭,更让我心中烦躁。

“吵死了!”

我呵斥她,扭头对着门外道。

“赶快把这孩子带走,否则我便一头撞死。”

话音刚落,念雪立即噤声,没多久,房门被推开。

念雪被身着护卫抱起,她拼命挣扎扭动。

“我不要走,我要娘亲,呜呜呜,娘亲别赶我走,我不吵你了,我不哭了......”

她的哀求和反抗毫无用处,终是被护卫带离了房间。

原以为冷淡相待能让念雪知难而退,但我似乎低估了一个孩子的执着。

念雪依旧每日都来陪我。

10.

她会尝试与我拉近距离,与我分享一些他觉得有趣的事。

大多时候,我都是不予理会的。

“娘亲,父亲重新查了那次劫持事件的真相。”

念雪笔直地站着,低头心虚地绞着衣袖。

“对不起娘亲,是我和父亲误会了你,父亲也想向你赔罪,只是不敢来见你。”

她总算透露了些有用的消息。

死水般的眼眸泛起一丝波澜,我轻声问道。

“陆临渊查到的主谋是谁?”

“啊?”

念雪显然没料到我会开口,一时惊喜。

“听父亲说,好像是朝廷的一个官员,为了钱和敌军勾结。”

真可笑,陆临渊到现在,还在护着苏婉。

这罪过推到别人身上,又寻了个替罪羊。

他这般优柔寡断的性子,当真令人作呕。

我真是后悔当初为了这么个烂人留下来。

这种人,不值得被爱。

被关在房间的第七日,我的房中总会出现许多礼物。

每日睁眼,满室皆是闪瞎眼的珠宝首饰。

玉佩、夜明珠、绫罗绸缎更是源源不断地送来。

念雪更是每天在我耳边絮叨陆临渊的近况。

“父亲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婉姨了。”

“娘亲,我和父亲以后会乖乖的,你别寻死,好不好?”

这是陆临渊示好的暗示。

但我并不想理会,并试图以绝食的方式逼陆临渊放我出去。

我的身子本就不好,折腾那么久,一日未进食,便浑身无力。

念雪探头查看我的气息。

见我尚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道。

“娘亲,你一天没用膳了,你不是最爱吃清炖鸡汤面吗?我给你去做,你等着我。”

我没能等到念雪的那碗面,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11.

外头响起打斗声。

隐约传来楚临风的怒吼。

“她现在心神大乱!她需要调养,而不是任由你关在这间狭小的屋里,她会疯掉的!你想要她死吗!”

这场争斗,胜负未知。

但想必是陆临渊占了上风,不然楚临风定会带我离开。

昏迷前一刻,耳边传来陆临渊的啜泣。

“大夫说,她的心病是因我而起,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忘了我,离开我。”

他痛苦地嘶吼。

“你以为我不想医治吗!我何尝不想!可她若痊愈必定远走,她是我的,这一生只能在我身边,她那般爱我,原谅不过是时间问题,她哪都不准去……”

陆临渊让大夫给我灌了人参汤,勉强维系着我的性命。

上回楚临风救我失败,却并未放弃。

他开始四处搜集陆临渊受贿证据,欲以贪污罪将其拉下马。

朝堂与情爱的重压让陆临渊几近崩溃,这夜他潜入我的房中。

见我未睡,他收起威严,神色落寞地坐在床边,宛如受伤的幼犬。

“夫人,对不起。”

他低垂着头,首次向我道歉。

“我知道之前忽视了你,我会改的,你再信我一次可好?”

他目光中透着病态的渴望。

“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江南水乡游玩,你不是最喜欢那里的小桥流水吗?”

“我们一家三口去看遍江南美景,如何?”

我静静听完,嘲讽地笑了笑。

“别,我可受不起,你赶紧和苏婉成亲吧,你俩天生一对。”

“夫人,你别这样,我已经很久没寻过苏婉了,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与她来往,嗯?”

陆临渊讨好地想握我的手,我立刻甩开。

我冷笑。

“陆临渊,你贱不贱啊,苏婉不喜欢你,你追在她裙摆后头跑,怎么,我一说不爱,你又开始对我装深情了?”

“你的爱真廉价,像你这样的烂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我告诉你,苏婉看上的是你的权势,从未爱过你,”

“我是真心爱过你,但我现在觉得爱过你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

陆临渊双眼猩红,呼吸粗重。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他,他下意识掐住我的脖子。

他怒吼道。

“你骗人!你根本不是我夫人,我夫人是爱我的,你是谁,快把夫人还给我!”

他手上力道加重,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你不是夫人,若你死了,夫人是不是就能回来?”

千钧一发之际,陆临渊突然清醒,慌忙松开双手。

见我故意激怒他,陆临渊神色复杂,浑身脱力般。

“你当真想寻死吗?”

不等我回答,他又露出病态的冷笑。

12.

“夫人,这辈子也好,来世也罢,就算我化作厉鬼,也要将你从阎王殿里拉回来。”

陆临渊走了。

各色珍馐美味,珠宝首饰仍源源不断地送入我的房中。

被囚禁的第十日,我终于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小屋。

虽是被苏婉派人劫走的,但总算离开了。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日。

苏婉被陆临渊冷落,以她骄纵的性子,岂会容我继续留在陆临渊身边。

迟早有一日,她定会设法除掉我。

我不禁暗赞她的手段,想不到这般愚笨的她,竟只用了短短十日就将我掳走。

苏婉命人将我带到了江边。

她令手下狠狠打了我一顿,似还不解气,抓起我的头发,狠狠掌掴了我几下。

直到我面颊红肿得不成样子,她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解开绑住我的麻绳,将我从地上拽起。

她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

“你不是想借死来引起将军的注意吗?”

“你猜猜,若我俩同时落水,将军会救谁?”

话音刚落,我便瞥见匆匆赶来的陆临渊父女,还有楚临风。

苏婉自然也看到了。

她抓着我的手,顺势一倒,跌入江中。

从旁人角度看,恰似我亲手推她入水。

陆临渊几乎失控地怒吼。

“苏卿!你在发什么疯?!”

我面向江面,不再理会他人声音。

苏婉故作慌乱,拼命挣扎。

我朝苏婉扬起一抹感激的笑,随即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跃入江中。

水中挣扎的苏婉似也没料到我会跳下,她猛地一怔,望向飞奔而来的陆临渊,继续喊着救命。

陆临渊是第一个冲来的。

只是他并未选择救我,仍义无反顾地朝苏婉游去。

念雪不通水性,跪在岸边哭喊着。

“救娘亲,我要娘亲,娘亲不要死,呜呜呜。”

楚临风跳入水中,在我将沉入江底时,及时拉住了我。

此时,陆临渊已将苏婉救上岸。

13.

江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仍看清了苏婉得意的笑容。

念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打又踢地质问陆临渊为何不先救我。

陆临渊神色淡漠,他抱臂而立,嘴角微扬。

“你懂什么,你娘亲嫉妒将你婉姨推下水了。”

“若真出了事,她怎么交代?我这是在救她。”

楚临风奋力托着我。

我求生意志全无,他拽不住我下沉的身子。

再这般耗下去,我俩都得葬身江底。

楚临风泪眼朦胧地望着我,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消散在滔滔江水中。

“对不住。”

他似是想通了,对我露出虔诚的笑。

他的手仍紧紧拉着我,却不再试图将我拉起。

意识到他想与我同赴黄泉,胃里一阵翻涌。

真是可笑,连阴曹地府都要来纠缠我吗?

“放手。”

我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楚临风仰躺着,充耳不闻,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叹气,委婉劝道。

“楚临风,难道你不想让他血债血偿吗?”

这话似是起了作用,楚临风紧握的手略有松动。

我继续刺激:

“你要活着,楚临风,替我除掉陆临渊。”

“若你能为我报仇,我定不会怨你。”

我死后,魂魄仍留在人世。

系统解释说,时空通道需时日开启,让我且等着。

我浮在江面,楚临风抱着我冰冷的身子,穿过我透明的魂体,步履蹒跚地走到岸边。

念雪跑上前,抓住他湿透的衣袖。

“娘亲她如何了?”

连孩子都知道来看我,陆临渊却连一个眼神都未分给我。

他笃定我是在耍性子,颇为自负道。

“苏卿,闹够了吗?闹够了就随我回府,我可没工夫陪你演这出戏。”

可我注定会令他失望,因为这回,我是真的死了。

楚临风本就濒临崩溃,听闻陆临渊此言,顿时红了眼。

他轻轻放下我的尸身,与陆临渊厮打在一处。

陆临渊挨了几拳,神色恍惚。

“楚临风!你又在发什么疯!莫要给脸不要脸!”

念雪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蹲下身,颤抖着手探向我的鼻息。

确认我已无呼吸后,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娘亲……娘亲你别走呜呜呜,念雪以后一定听话,你莫要丢下念雪......”

念雪的哭声引起了陆临渊的注意。

他心底涌现莫名的慌乱,不觉挨了楚临风一拳。

他心烦意躁地训斥念雪道。

“哭什么哭,她不过是在装死罢了。”

14.

话虽如此,他心头却似压了块巨石,沉闷难当,喘不过气来。

他恨恨地啐了一口,一把推开楚临风,朝我奔来。

待看清我那苍白如纸的尸身,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不敢去探我手腕上的脉搏,也不敢去试我鼻息。

他忽地崩溃,朝苏婉和楚临风的方向嘶吼。

“还愣着作什么?快去请大夫!快啊!”

我从未见过陆临渊如此慌乱,就算苏婉受伤,他也不曾露出这般绝望神情。

你说他可是真心待我?我想并非如此。

他不过是贪图我在他身边时的好处,害怕我离去会搅乱他的生活罢了。

说到底,他心里只装得下他自己。

楚临风望着发疯似的陆临渊,突然笑出声来。

他仿若地府里的恶鬼,毫不留情地击碎了陆临渊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将军,你睁眼好好看看,她已经死了!请大夫又有何用?”

说罢放声大笑。

苏婉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本不想真的逼死苏卿。

眼下这些人,疯的疯,癫的癫,她下意识想逃,却被楚临风一把拽住。

他咧嘴而笑,笑意不达眼底,仔细一看,竟令人毛骨悚然。

“别跑啊,苏姑娘,大夫请不了,官府总能请得动吧。”

楚临风心中对我的亏欠,助我完成了这场复仇。

官府顺着线索查到劫持我的马车,通过车夫供词,查明了苏婉的恶行。

江边恰有几个垂钓的百姓,亲眼目睹了事发经过。他们作证说,苏婉是自己纵身跳入江中的,我并未推她。

正义终会大白于天下,苏婉最后被捕入狱。

被捕前,苏婉脸色惨白,哪还有半分往日的风光。

她跪在陆临渊面前,求陆临渊看在旧情分上再帮她这最后一次。

陆临渊应允了。

他动用关系将苏婉从大牢里捞了出来。

无人知晓他把苏婉藏在何处。

楚临风铁了心要他们付出代价,便将苏婉和陆临渊的所作所为散布开来。

一时间,苏婉和陆临渊这对狼心狗肺之徒遭到满城唾骂。

圣上震怒,下旨革去陆临渊将军之职,将军府眼看就要倒了。

15.

正当风波正盛之时,陆临渊不见了踪影。

连同陆念雪和苏婉一并消失。

楚临风用尽所有手段,也寻不到陆临渊半点线索。

直到陆念雪突然现身。

楚临风在街边发现了陆念雪,她衣衫褴褛,面色惨白,正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她瘦得不成样子,双颊凹陷,大眼凸出,饿得形销骨立。

楚临风叹息着将她接回了家。

那日,陆念雪连吃了三碗饭。

长期饥饿使她胃部萎缩,三碗饭下肚,当夜就疼得死去活来。

楚临风唤来郎中诊治,开了药,病情渐渐好转。

楚临风问陆念雪,可知她父亲去向?

陆念雪沉默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陆临渊和苏婉的尸首被寻到了。

在一处荒僻的树林里。

验尸后断定,苏婉是他杀,且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她全身少了几处重要器官,牙齿指甲尽被拔去,脖子上的刀伤要了她的命。

凶手手段极其残忍,差一点就将她头颅砍下。

而陆临渊基本可断定是自尽,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尸身并无其他致命伤。

陆念雪的证词更坐实了案情,官府判定,是陆临渊杀害了苏婉。

他将苏婉带至深山,施以酷刑,杀害后便自尽谢罪。

官府问陆念雪,她父亲自尽前可曾留下遗言?她又是如何逃离深山的?

陆念雪对陆临渊之死似乎毫无悲伤。

她坐在公堂上,语气冷漠得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他说,他对不起娘亲,要去陪娘亲,求娘亲原谅。”

陆念雪说到这,忽地冷笑一声。

“可娘亲永远不会原谅他,就是他,害死了娘亲,就算死了,他也只配下地狱。”

提到我,陆念雪又显出几分伤感。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出来。

“我好想娘亲啊,大人,您能不能帮我把娘亲找回来......”

陆念雪情绪失控,在公堂上止不住地大哭。

官府对视一眼,随即命人将陆念雪送去静养。

陆念雪始终未说出她是如何逃离深山的。

16.

陆念雪失去双亲,按族中规矩,理应由陆家旁支抚养。

可当楚临风送陆念雪去时,小姑娘似乎早有预料。

马车停在府门前,小姑娘蜷缩在角落,不愿挪动半步。

她紧抿着小嘴,攥着楚临风的衣袖,抬眼望他,眼中泪光闪烁。

“叔叔,娘亲说过,若我能逃出来,便让我跟着叔叔生活。”

楚临风自是不信,毕竟我的牌位还供在他家灵堂呢。

可陆念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叔叔,娘亲还说,若你不信,就让我告诉你,你做得很好,她感激你。”

楚临风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他信了陆念雪的话,将她带回自己家抚养。

我的魂魄飘在半空,看着这一切,系统也带来了好消息。

时空通道已然开启,我终可回返。

临行前,系统悄声问我。

“当真是你救了陆念雪么?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无奈一笑。

“谁知道呢?或许是这孩子胡诌出来的罢。”

迎着那缕微光,我即将踏上通往原本世界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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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夫君和女儿都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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