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陪我上去吧。”陈敬德率先迈开了步子,喃喃道。
“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爬上山顶了。”
秦安等人随即跟了上去,除了苏伶几个少妇没来外,因为要留在家做饭,其余人都来了。
麓山并不高,就三百来米,有人戏称为小土丘。
但三百米并不是上山的路只有三百米,没有做观光车或索道的话,走上去还是要花些时间的。
一般人都得不休息的话很难一口气走到底。
东门上山的路坡度比较陡,幸好景区的工作人员把主干道的雪清扫干净了,还撒了盐,防止路面结冰。
秦安走在陈敬德的身侧,另一边是陈定邦,后面则是陈定方和陈定国。
这样能全方位的护住老爷子。
陈雅楠等人则是走在了前面,说说笑笑、嬉嬉闹闹的。
然后又演变为了打雪仗,雪球在头顶上飞来飞去的。
“诶,你们这群小崽子可别扔到爷爷头上了。”陈定邦出声警示道。
话音刚落,一个拳头大的雪球就砸了过来。
陈悦溪脸色突变的大喊,“爷爷小心!”
秦安伸手抓了下来,惩罚性的把雪球抛了回去。
陈敬德倒是自始至终没眨过眼,只是见秦安随意就把雪球接了下来,微微诧异。
“看吧,我就说这小子身手不错,我没说谎吧。”
陈定邦笑哈哈道,他刚才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只是慢了秦安一大截。
“这就反应能力和速度,不去参军可惜了。”
陈定邦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秦安,脸上的笑容倒是很明显。
“你有这个想法吗?”陈敬德偏头问道。
“要是有的话,高考报国防科大,以后可以让定邦指导指导你。”
秦安微微沉吟,人家老爷子肯定是出身行伍,且在军中的资历应该只比那些功臣浅了一点点。
这么一位大佬抛出了橄榄枝,要是答应的话,从这一刻开始,地位已经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了。
但秦安还是那个答案,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爷爷,我志不在此。”秦安面露歉意地笑了笑。
“嗯。”陈敬德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陈敬德从来不会强迫别人干什么,只是稍稍觉得有点可惜。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一行人才来到山顶。
陈雅楠几个后辈累的可不轻,纷纷坐在了雪地上休息。
秦安是唯一一个站着的年轻人,且脸不红气不喘。
“你看看你们,再看看秦小子。”陈定邦指着瘫坐在地上的陈世怀和陈疏影。
“平时要你们勤加锻炼不听,现在爬个小山坡都费劲。”
陈疏影和陈世怀表现出应有的羞愧,等陈定邦转过头又指着对方笑。
陈雅楠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的雪,不动声色地走到秦安旁边。
从山顶望去,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片苍茫。
穿过高大古树的间隙,还能看到一江东去的湘江水,依旧奔流不息。
千百年来,世间经历多少变幻,看风景的人逝去一批又一批,湘江依然还是那个湘江。
陈敬德抬起下巴,目眺远方,眼中似有无数的感慨和憧憬。
他来过很多次这里,也去过很多次橘子洲头,只是次次心境有所不同。
年轻时风华正茂,自然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现在步入朝枚之年,再也没有少年时指点江山那份意气了。
自己终究是普通人,不能像橘子洲头那位一样,矢志不移,六十多岁还能畅游湘江。
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其他国家更不用说。
风景依然还是这个风景,江山还是这个江山,只是站在上面的人……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秦安有感所发。
陈敬德转过头,看到了秦安眼中的那发自内心的热忱,像是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陈敬德爽朗的笑了笑,拍了拍秦安的肩膀。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秦安郑重地点了点头,“不负嘱托,不辱使命。”
“哈哈哈!”
陈敬德大笑着转过身,手负于背后,迈着大步走开了。
陈定邦、陈定方、陈定国皆向秦安投来赞许的眼神,随后跟了上去。
“秦安,你跟爷爷在说什么啊?”陈雅楠得空跳到了秦安的身旁,有些不解。
虽然听到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但就是不懂爷爷为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对啊,你刚才在说什么呀?”陈悦溪也凑了过来。
“哎呀,你们女孩子问这个干嘛,好好学习才是正事。”
陈彦俊故作高深地打击了陈悦溪,陈雅楠属于误伤。
“你又懂了?”陈悦溪瞪了下眼。
“我懂。”陈彦俊欠打似地说道,“但我就不告诉你。”
“呵呵,你以为我稀罕要你告诉我啊?”
陈悦溪又看向秦安,“你告诉你刚才说的事什么意思?”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秦安淡淡地说道,然后朝陈敬德追去。
“你……”陈悦溪气得跺脚,“呵,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陈世怀本来想解释一下的,见自己莫名其妙的也被骂了,直接走人。
经过古炮台,顺着一条小路,秦安跟着陈敬德来到黄兴墓。
黄兴,辛亥革命的先驱和领袖,近代民主革。命家。
墓碑上刻的是章太炎先生写的婉词。
“南纪维衡,上摩玄苍;厥生巨灵,恢禹之疆;
发迹自楚,命畴大荒;行师龙变,阖开不常;
广宣汉威,莫我抗行;小叶之虏,若炊而僵;
国难未艾,神奸犹狂;之功中圮,何天之盲;
中心肖肖,宠赂犹章;頩怒歕血,瘼此献萌;死为鬼雄,以承炎黄。”
周围还有很多革命先烈刻的挽联。
麓山长眠了很多辛亥革命时期为推翻帝制,实现共和而献身的先烈。
还长眠了抗日战争时期为抵御外侮而浴血疆场,以身殉国的华夏军民。
这一座座为他们树立的丰碑墓志,永远昭示着华夏民族的子子孙孙。
后人应当永世铭记前辈和先烈们的丰功伟绩,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不屈不挠的卓越精神。
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
纸上得来终觉浅,历史书上那寥寥几笔的表述又如何能描绘出那个壮烈惨淡的年代。
某年某月某日发生了某事,又或者是一个个冰冷的死亡数字。
都无法真正的感受到那个年代的黑暗和绝望。
做不到感同身受,自然也体会不到当时身处山河破碎、满目疮痍、绝望悲痛中那些仍然抱有希望和信念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真的勇士,人民英雄。
秦安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深深地鞠了三躬。
陈敬德看了秦安一眼,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然后也深深鞠躬表示敬意。
陈定邦等人也纷纷弯腰鞠躬,神情肃穆。
祭拜完黄兴先生后,众人又来到下方的蔡锷墓。
孙中山先生亲自写了挽联,悼蔡将军。
秦安轻声地念了出来。
“平生慷慨班都护,万里间关马伏波。”
“这是什么意思呀?”陈雅楠问道,她不是很懂这句话。
“孙中山先生把蔡锷将军比作东汉的班超和伏波将军马援。”
“班超和马援你知道吧。”秦安问道。
“知道啊。”
“那你懂这首挽联的意思了吧。”
“懂了!”陈雅楠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聪明。”
陈雅楠开心的笑了笑,想用脑袋蹭一蹭秦安,还是忍住了。
瞻仰蔡将军,很容易就想到小凤仙的故事。
当年,一部《知音》的电影,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的主题歌。
将蔡将军与红尘知己小凤仙的爱情悲剧渲染得淋漓尽致,赢得不少痴情男女的泪水。
电影《辛亥革命》中也描绘了蔡将军和蔡将军的让人叹息的爱情。
“天下人都知道,我蔡锷爱美人不要江山。”
“奈何,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多么悲壮的爱情,在国家大义面前,爱情只能为此牺牲。
当然,故事以影视剧的形式表现出来,自然失了几分真实。
但它无疑给将军的戎马生涯增添了不少传奇浪漫的色彩,展示了将军风流倜傥的儒将风度
“无情未必真男子”,将军的儿女私情丝毫无损将军的伟岸形象。
拜了几拜后,众人又一路南下,来到了山腰的爱晚亭。
爱晚亭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杜牧的《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亭的周围到处生长着一人抱不住的枫树,盘根错节,一片连着一片。
每到深秋,枫叶流丹,风吹叶动,十分壮观。
无怪乎伟人曾在此吟出“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诗句。
可惜的事现在不是深秋,看不到漫山红遍的枫叶。
不过麓山每个季节都有它独特的美景。
隆冬季节,玉树琼枝,银装素裹,也不比深秋差上几分。
“好美。”陈雅楠怔怔的扬起脑袋。
看着一片片的雪花落在树梢、草丛,真的像是身处童话世界中的仙境。
“嗯。”秦安伸手把落在陈雅楠头发上的雪花拂去。
“景美人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