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到底还是松了手。
“父王？”
雀儿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了起来。
太子立刻后退了一步。
他道：“在外面等候。”
雀儿似乎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
太子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颜清妤一眼，然后道：“你想回去了？”
当然……
颜清妤点点头。
太子道：“好，待会儿让华萱先陪你回去。”
颜清妤主动道：“今日之事，臣会忘记。”
太子一笑：“不必忘。”
颜清妤：“……”
太子道：“你最好这辈子都牢牢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若孤有一丁点儿机会，你都会是孤的。”
颜清妤来：“！！！”
太子说完，扬长而去。
颜清妤紧紧咬了牙，看他在眼前把门关上。
她知道太子的意思，就是要盯上她了。
或者他一早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形势所迫所以自制，没想到现在倒都说出来了。
她伸手轻抚自己的腹部，在内心咆哮：冉起你可千万不能死，你一死老娘就完了！
……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灰蒙蒙了。
雀儿跟着太子走到院里，直接问：“宋昭训呢？”
太子眯起了眼睛，道：“她犯了错，去领罚了。”
雀儿其实大概猜得到……
他后来也想过了，华萱姑姑不会说什么“狎昵”不“狎昵”的，肯定是宋昭训擅自更改了华萱姑姑的意思。
虽然知道她是触怒了父王，但还是想争取一下。
“她是儿的奴才。”
太子道：“你身边不该有那样的奴才。”
雀儿倒是早就料到了……
他以前也反复提醒宋昭训，甚至不惜亲自打了她几次，没想到她还是不听劝，如今落得这个下场。
太子道：“舍不得？”
雀儿点点头：“嗯。但也不是非她不可。”
她最近真的僭越好几次了，雀儿见劝不住她，大概也猜到了她在身边会留不住。
太子道：“孤会选其他人来照顾你。”
雀儿突然道：“父王想要冉夫人，是吗？”
太子一愣，然后皱眉：“谁跟你说的？”
“宋昭训”，雀儿倒也毫无避讳了，他道，“她说，如果冉统领不回来，冉夫人就会进东宫。”
太子心想，那妇人是留不得了。
面对儿子，他蹲了下来，认真地道：“雀儿，这件事你自己放在心上掂量，但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
雀儿紧紧抿着唇。
他喜欢冉夫人，可不希望冉夫人进宫，他还是希望小离可以有她自己的爹。
“您会有许多妃子，不能放过她吗？”雀儿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宫里的妇人，都不开心的。”
太子：“……”
他突然道：“雀儿以后想做储君吗？”
雀儿非常好胜，万事不落人后，而且处理事务的手段，已经颇有人主风范。
太子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将来非池中之物。
谁知雀儿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太子有些惊讶：“不想？”
雀儿道：“父王不也是没得选，才夺嫡的。”
一句话，仿佛戳穿了他父王的心。
雀儿年纪小小，没想到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他祖母对儿子的责骂，他亲姑母对弟弟的抱怨。
太子其实曾经有过选择，他也并不是非要走这条路不可。
只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讽刺的是，他走到这里了，当年逼迫他的人，却也都没了。
他抱起雀儿，道：“做储君也很好，可以得到天下。”
雀儿道：“儿不想要天下。”
太子笑道：“那雀儿要什么？”
雀儿趴在他耳边道：“要小离。”
太子：“？？？？”
他觉得自己傻了：“你说什么？你要什么？”
雀儿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最近和父亲很是亲近，父子俩更似同伴。
他也就把自己的心声吐露了。
“我想要小离”，雀儿道，“为了让她开心，所以只要她一个。”
因为前头小离说过关于“媳妇只有一个”的事情，他也仔细观察过。
后来他发现，如果家里有很多个妇人，那些妇人都很不开心。
尤其是宫里的，东宫的和西宫的，都很不开心。
所以他决定以后不带小离进宫。
那既然如此，他以后也就不做储君好了。
太子听着他这一番孩子气的计较，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他道：“你现在决定了？”
“决定了。”雀儿道。
太子道：“明年就变了。”
雀儿道：“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变。”
太子摇摇头，道：“肯定明年就变了，再晚晚不过后年。”
雀儿道：“儿子一定不会变。”
太子心想那孤岂不是不能娶颜氏了？
若她变成孩子的后母，小离也会变成雀儿的妹妹。
他道：“孩子话做不得准。”
雀儿嗤笑，道：“您可以等着瞧，看看做不做得准。”
太子心想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小孩子心思肯定做不了准，没多久就会放弃的。
……
后来太子有了很多儿子，这一生与他最为亲近的儿子便是如今他怀中的长子。
雀儿是他这一生最深刻的羁绊和血脉牵挂。
一年两年三四年，五年六年七八年，等了十来年……
雀儿用实力向他证明了，小孩子的话也是能作准的。
加上他父皇老而弥坚，竟然坚挺地活到了上百岁。
他这念想，这辈子也就注定只是个念想了。
……
太子一走，颜清妤自不能再留在那坐以待毙。
她拖着孱弱的身躯，趁没人注意，找到了还在园子里闲逛的李识，风风火火地就下了山。
太子又不打算软禁她，原本今天也确实是一番为她着想的心意，没想到后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倒让她成功地逃出普觉寺。
这件事和上次灵光寺虎患事件放在一起，搞得颜清妤余生都对京城的大寺很是没有好感。
她惊魂未定地回了骠骑府，人才走进去半截，就被宫里来的人给拦住了。
“冉夫人，姑奶奶！您跑哪儿去了啊？！皇后娘娘找您找了一天了！”
颜清妤懵道：“怎么了？”
“宫里都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