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入眠了，梦里，他梦到了小月亮，但是他的小月亮长着沈繁星的脸。
“盛司珩。”
她低低地叫他，她喝了酒，脸上都是绯红的酒晕，泪眼朦胧，充满了雾气，她委屈又执拗。
“欸，你怎么不理我？”
这是他们很早很早的初识，她想接近他，人人都说她不自量力想要追他，她自己并不否认，而他不止一次地冷漠地拒绝过她，谁能想到，最后却是她想尽了办法，要逃离。
盛司珩自认他骨子里就是个冷漠的人，他从小就没感受过母爱，他的母亲总是远远地冷漠瞥他一眼，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弥漫得化不开的冰冷和恨意。
他听人说，他母亲恨他，因为父亲对婚姻的不忠，因为他命中自带的劫数，他一出生就让她受尽了苦。
他幼时在道观里也过得很好，回去后反倒要承受尘世的肮脏，他父亲身边有数不胜数的女人，他母亲身边也常常换男人，只有他孤独一人。
早年他们俩见面是竭嘶底里的吵架，恨不得将对方杀了，后来，反倒学会了做表面功夫，看似恩爱，也算掩饰太平。
所以，要让他怎么相信感情？
沈繁星也做了个梦，梦里的人像她，又不像她。
她好像在追一个男人，又好像别有目的，可是那个男人冷漠拒绝她的时候，就算在梦里，她也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泡到了酸水里，又酸又疼，被腐蚀得一干二净。
那个男人很少理她，阴郁、清冷、干净又冷漠，她说十句话，他连一句话都不会回，他看她的模样，永远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也从不会客气。
“那个，昨天我加了你的联系方式，你是不是没看到？”她猜测。
“看到了。”他看都没看她，“不想加。”
“我昨天看到你和一个美女一起吃饭，一起回去了。”
“跟你有关系？”他眉梢讥讽。
“你想人陪你睡觉，我可以啊。”
“廉价。”
沈繁星醒来，短时间内仍旧陷在那种发酸发胀的疼痛中，喉咙的酸意都叫嚣汹涌着。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很快，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
是她缺失的记忆里的人么？
盛司珩醒得比平时晚了些，就像上一次他和沈繁星一起睡的时候一样，他睡得挺好，虽然仍旧做了梦，但不似以往，不仅梦多，且易醒，至少昨晚他睡了一整夜。
他的手臂被沈繁星枕了一夜，已经麻得差不多了，他动了动手臂，怀里的女人也跟着动了动，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动了动，就睁开眼睛了。
盛司珩的手臂还横在她的腰上，她整个人蜷曲在了他的怀中，她不知道她昨晚怎么睡的，身上的睡裙已然掀到了胸口，也就是说，她几乎是毫无阻挡地同他肌肤相贴。
她脸颊微红，偷偷摸摸地往下拉了拉裙子，她小动作的蠕动让男人晨起本就不太坚定的意志动摇了下，但他面上却是毫无情绪波动的冷漠，即便，她就像棉花糖一样软。
盛司珩抽回了手，他的手臂都麻了，他打算去浴室冲澡。
沈繁星却不肯放开他，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抚摸过他的喉结，又缓缓地摸着他的下巴，男人荷尔蒙旺盛，晨起还未刮胡子，已经有了细小的胡茬，她在想，梦里的那个男人，是盛司珩吗？
她当初不择手段地追过他？那初初是这样怀上的吗？莫不是她当了第三者？
她拧了下眉头。
盛司珩是个正常的男人，被她这样摸着，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他垂眸去看她，卧室内的光线仍旧比较暗，只有细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折在地板上，即便是这样，沈繁星也能看到男人漆黑浩瀚的眼眸里闪动着似有若无的光，那是蠢蠢欲动的情欲。
可是，要这个男人主动，那真的是太难了。
沈繁星仰起头，贴上了他的唇，她的力道很温柔，她也有她的羞涩和矜持，虽然是她主动的，可是她想啊，她的主动只能是七分，剩下的三分要交给他。
她轻呼吸着，微启唇，双臂搂上他的脖子。
盛司珩黑眸一沉，翻身覆上，带着侵略的力量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他的吻给她一种难以说清楚的感觉，是缠绵的，又是失控的，初时是攻城略地般地掠夺辗转，那么热，似烈火灼烧，让她难以呼吸，她只能紧紧地寻着他，倚着他；又似是温柔的，吻是呢喃，气息交缠，他们身上的香气早已不分你我，啃噬、吮吸，带着无止尽又让人难以自抑的折磨感。
仅仅只是一个吻，就能让她举旗投降，甘愿臣服。
如果不是还要上班，如果不是门外又传来初初奶声奶气的嗓音，远不止于此。
盛司珩自控力尚强，他俯身在她身体上方，就像一只在看着猎物的猎豹，在情欲深渊和圣人之地徘徊，慢慢地，他漆黑瞳仁里炙热的情欲消散，他又成了那个清隽衿贵的盛先生。
他回应门外的盛屹初：“爸爸起床了，初初，你先下楼。”说完，他低眸，对沈繁星道：“先起床吧。”
他翻身，下了床，准备去浴室冲澡，即便在他身下的她，有着说不出来的妩媚和动人。
被子里是黏腻的湿气和热气，沈繁星也起了薄薄的汗，暧昧和情绪在跟着发酵。
她抱着被子，弯唇笑。
这样的早晨似乎并不差，有人陪伴，有人温暖，他们还有个儿子，是小小的一家三口。
她还没动，就躺在床上，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进了浴室，她弯了弯眼睛，对着他的背影，嗓音沙哑，说了一声：“盛先生，早安呀。”
盛司珩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才关上了浴室门。
*
沈繁星下了楼，兢兢业业的特助先生又准备好了早餐，盛屹初已经在吃了，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沈繁星坐在他旁边，他好像有些犹豫，然后就小声问道：“沈阿姨，你和爸爸在一起了吗？”
沈繁星一愣，他们在一起了吗？好像没有。成年人的感情远远比孩子看到的复杂得多，他看到他们俩住在一起，就默认他们在一起了，可是，她如果现在否认他们在一起的事实，那就是对孩子的认知造成伤害。
沈繁星弯了弯唇角，面不改色地说：“是啊，我们在一起了。”
“爸爸喜欢你吗？你幸福吗？”盛屹初问得很认真，他是真的在关心她。
沈繁星嗓音温柔：“幸福呀，你爸爸当然喜欢我啦。”
她这话刚说完，一抬头，就看到盛司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看似没什么表情，冷漠淡定，但对上她的视线，却似有若无地扬了下唇，分不清是讥讽还是单纯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