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明明不是第一次知道小月亮的存在，偏偏现在心里堵得很，胸口发闷，但她脾气好，回去的路上，也保持着笑容，一如往常地同初初聊天。
初初眨了眨眼睛，看着外面霓虹灯映照下的江河，以及架立在江河上缓缓旋转的“江城之眼”，他忽然开口：“沈阿姨，你坐过摩天轮吗？”
沈繁星一怔，也从窗户看了过去，有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模糊的片段，神经却骤然抽了下，疼得她紧紧地拧起了眉头，她怔怔地摇了摇头：“没坐过。”
她记忆里的确是没有坐过的，但是，她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却告诉她，她曾经坐过，还是跟一个很重要的人一起，她想不明白。
初初抿了抿嘴，回过头，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邀请道：“我也没坐过，沈阿姨，下次我们一起吧。”
“好啊。”沈繁星弯了弯眼睛，显得又乖又软。
盛司珩正开着车，他闻言，抬眸从后视镜里扫了坐在后车座的母子两人，他绷着下颔线，一颗心缓缓地下沉，眉目凛冽，他收回目光，却也看到了明媚耀眼、流光溢彩的江城之眼。
沈繁星想初初没坐过摩天轮，那他肯定也想跟盛司珩一起去，她看了眼盛司珩，轻声道：“盛司珩，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不去。”盛司珩回答得很快，声音冷漠又不耐烦，冷沉沉的，话音落下，他开车的速度似乎都快了起来，宽阔的背影充斥着无尽的冷意。
沈繁星又是一愣，她心尖不舒服地颤了下，笑意有些僵硬，她垂眸，看着初初，笑了笑：“那我们去，爸爸工作忙。”
盛司珩心里的躁意越发浓郁，他薄唇抿成了冷冽的直线，漆黑的瞳仁里写满了淡漠和冷戾。
摩天轮，城市的眼睛。
“盛司珩，你听说过没有，一起坐摩天轮的人最后都会分开的。”
“但是，如果在最高处接吻……”
他的世界里一片漆黑，唯有她带着唯一的亮光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他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摩天轮的小格子间突然摇晃了起来，她扑到了他身上，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尖，舔了下他的唇，她身上的香气充斥着他的鼻尖。
他明明是厌恶的，他厌恶她不管不顾地闯入他的生活，她是不是同情他，怜悯他？同情和怜悯是他最厌恶的东西。她就像看不懂别人的厌恶和不耐烦，有无限的热情用于靠近他、缠着他和照顾他上。
可是，当她蜻蜓点水地吻了上来，他胸腔里却生出了一簇不停息的火焰，灼烧得他难受。
她声音又软：“接吻的人，就不会分开啦，但是，因为你讨厌我，那我就不真正吻你，不然就要缠你一辈子了，我只要占有你一段时间就好……”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他鬼使神差地就吻了下去，即便他看不见她的长相，但他能闻到她的气息，能感受到她嘴唇的柔软和温暖，那股似有若无的火就在他的胸口和喉咙燃烧着。
她呜咽着说：“盛司珩，我闭上眼睛就和你一样了，黑暗也很好。”
而他满脑子都是她说，她不会缠着他一辈子，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叉子划过他的心脏，让他疼得难受。
盛司珩攥紧了手中的方向盘，幽深的目光如远山，闪过了一丝暗沉的痛苦，他明明在最高处吻了她，可是他们还是分开了。
*
一路无言，几人回到了家中。
沈繁星带初初洗漱完，哄睡了她，她也回卧室，洗澡，换睡衣，吹头发，洗脸，敷面膜，抹身体乳，把所有细碎的事情都做完了，甚至还简单地整理了下要带回村里的行李，盛司珩才回到卧室。
沈繁星不喜欢冷战，也不想跟他吵架，所以，她当做今晚的不愉快都不存在，对他笑了笑。
盛司珩神情淡淡，显然没什么心情，说：“我先去洗澡。”
他进了浴室。
沈繁星垂了垂眼，没说什么，她半躺在床头，很快，盛司珩就从浴室出来了，他显然有些烦躁，看了她一眼，眼眸幽深，湿漉漉的黑发还在滴着水，他在头上随意地搭了条毛巾。
沈繁星笑了笑：“大少爷，心情不好么？”
盛司珩抿唇，没说什么，沈繁星心里轻叹一声，她半爬起来，像哄初初一样，跪在床边，几乎与他平视，软声道：“你头发还湿着，我帮你擦擦。”
盛司珩没拒绝，坐在了床畔。
沈繁星接过毛巾，轻轻地帮他擦着头发，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瘦削流畅的面部弧线，以及又长又浓密的睫毛。
盛司珩手指缓缓地收紧，他心烦意乱，忘不掉小月亮，这一次却想要逃避，而他能逃避的对象就是沈繁星，她像极了小月亮，但她又不是她。
他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转身站了起来，他另一只手拿过她手中的毛巾，丢在了一旁，他什么都没说，喉结滚动，压着她就倒在了床上，他吻上了她的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就好像，他在吻小月亮。
沈繁星一怔，呜呜地挣扎了几下，就被迫地回应着他的吻，她心跳得很快，眼睛里猛地都是灯光刺目的晃影，任由着他支配，这明明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流，但却压抑得让她胸口如同压着千百斤的大石，他不说话，唯有低哑的情到极致的闷哼声在她耳畔响起。
结束后，两人又重新洗了澡，沈繁星趴在床上，懒洋洋的，漆黑的长发铺在床上，慵懒地散了开来，她白皙如凝脂的手臂露在了被子外，盛司珩赤裸着上半身，开了窗户，散了散室内的旖旎气息，他转过身，看着床上的她，薄唇难得轻轻地扬了扬。
他走过去，膝盖半曲着，垂眸看她，餍足过后，笑了笑：“很累么？”
她没有回他，胸口起伏，然后，她忽然在他锁骨处，发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纹身，明明他们做过更多亲密的事情，但这个纹身的确是她第一次发现的。
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月亮。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弥漫上心头，鼻子一酸，情绪在瞳眸里散开，眼角微红，她抿紧了唇线，隐忍着。
纹身在她的印象里，是和盛司珩绝缘的一样东西。
因为张扬、恣意和微戾都不属于他。
她现在才意识到，是因为她没有见过那样的盛司珩，张扬、嚣张又冷漠的少年，独属于小月亮。
她在嫉妒，嫉妒啃噬着她的心脏。
温瑜说过，除了小月亮，没有人能真正地让盛司珩爱上。
她闭上眼睛，敛住了眼底光，怎么办，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她喜欢他，喜欢到即便知道他还爱着别的女人，也仍旧喜欢。
盛司珩抱住了她，他声音沙哑低低地在她耳畔：“睡吧，乖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