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寒风凄凄,除了打更人,很少有人再出门。
白日里宏伟气派的皇宫也归于寂静。汉白玉的台阶相隔几阶便站着一个严肃认真,岿然不动的士兵。皇宫内外总有整齐划一的士兵依次交替的在巡逻,似乎不为寒风所侵,个个气势十足,可见皇宫的守备之严。
树枝被风吹发出簌簌的声响,掩盖了一切的其他的声音。
只不过,在皇宫的某处小院里又多了道白色的身影。许是无人居住,这处院子并没有士兵巡逻。
寒风四起,白影站在院内唯一的一颗梅花树下,衣袂翻飞,颇有谪仙下凡的意味。只不过这位仙人尤为深情,对着梅花凝视许久后,才进了院内的房间。
若说这梅花让他爱怜,那么这屋内的一切便又让他欣喜又让他心伤。欣喜她真的来过,心伤她并没有去找他。
即使可以看出这里久未人居住,但是房间依旧弥漫着苏沐喜欢的香味,简单素朴的枯枝残叶也被她装饰很雅致,青花瓶内的梅花已经枯败不已。
冷墨拿走瓶内枯败的残梅,又摘取了院内新开的梅花插进瓶内,点点殷红的梅花上还缀着些许的水滴在这了无声息的房间尤为耀眼夺目,也带来一丝生息。
皇宫内,御花园是个好去处,假山池水,奇花异草,怪石嶙峋,一妖孽男子正陶醉其中,怡然自得。然而,有莫名的声响窸窸窣窣的也不知是什么。
他往声响处走去,只见一上一下两个身影,这活春宫可真是让他开了眼了,原来太监都是这么做的。
眼看就要四更天了,他还要找到楼主才行。
白逸书找遍了几个大殿都没找到冷墨的身影,决定往偏僻的地方看看。
路过一个无人的小院——‘揽月苑’,看这名字挺好听,进去看看。
一如院子,就看见一位白衣男子挽起衣袖打扫屋院,扫地的样子,白逸书看得有些呆愣,这还是他家不食人间烟火的楼主吗?
身为属下,他还是很自觉的准备上手帮忙,但是人家一句‘不许乱动’,他哪还敢继续动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参观这个别苑。
在富丽堂皇的皇宫看见如此素朴的别苑也算稀罕,不过朴素中透着一股典雅,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意味,感觉还不错,尤其院内那几支枯树枝竟然被当成景观摆在一个大缸内。看来楼主这个心上人还真是个有趣的女子。
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馨香袭人而来,他循着香味一寻,原来是一个白色的细劲长瓶内插着几支晒干却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干花,瓶内似乎放入了什么液体,即使久未人居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转身, 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给人的感觉是总体素朴雅致,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屋内还有一些奇奇怪怪但又可爱适宜的装饰品,让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总体让他觉得这间房子像女子的房间又不像正常的大家闺秀的房间。毕竟没有哪个大家闺秀会在自己的房内放置宝剑这内男子的武器以及陶罐这么素朴的物什。
白逸书看着扫着园内败落的梅花瓣的白衣男子,总觉得他的心上人应该会很有趣,以后若是见着,应该会给他很多惊喜,他有点期待,也有点为自家楼主忧愁,这种寻寻觅觅却见不着面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对世事不关心不闻不问的态度以及冰冷的表情,自他认识他起,都已经看了十几年,每天活的像个神仙似的不食人间烟火,终于有个人能让他有点烟火气息像个凡人的样子,他是比较希望他能够这样的去过平常人的生活。
天色将明未明,轻水殿的守卫比之以往更为严密,巡逻的守卫依旧严谨有序的交替进行着,没有一点多余的动静。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华贵雅致的房间内,浅黄色的布帘后面是一张梅兰竹菊透雕的架子床,床的中间有一坨小小的突起。
床边有一位紫衣男子玩味的看着床中间被子下面熟睡着的一张孩子的脸蛋,又转头看了看那站在窗户边的白衣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莫名的笑了出来。
晨钟响起,床上熟睡的人儿也有了将要醒来的前兆,白嫩的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白御宸并没有看见角落里一直盯着他醒来的紫衣人,只看见窗前的一抹白影。有了上次的经历,他并没有喊叫,因为刚醒来,看得不是很清晰,只以为又是苏沐不请自来。
便欣喜的叫了声:“苏沐,你来了!”
然而,角落里的紫衣人捂着嘴笑的不亦乐乎,窗前的白衣人转过身来,床上刚刚坐起的孩子眼睛蓦然睁大,说道:“你不是苏沐?”
冷墨只是平静的看着他问道:“苏沐现在在哪儿?”
“你……你是谁?你认识苏沐?”
“苏沐是我的妻子。"
白御宸有些怀疑他的话,因为苏沐说过她的亲人只有她的师傅和一个姐妹。
“骗人,苏沐从未说过她已成婚,而且,她也从未说过她有夫君。”
角落里当了许久观众的白逸书终于忍不住开始凑齐了热闹。
他反问白御宸:“你怎知他不是苏沐的未婚夫?”
玩味而清朗的声音响起,白御宸这才发现床的那边角落里竟然还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紫衣男子长得比女子还妖孽。
白御宸有些恼怒,撅起嘴回答他:“因为苏沐也没说过她有未婚夫啊!”
白逸书学着白御宸的语气反驳:“没说过就不代表没有啊!”
白御宸听他如此说就更生气了,便讽刺的对白逸书说: “有又怎么样?自己未婚妻都找不到,还不是过来问本皇子。”
白逸书听他如此说,只能在内心感叹这小孩的胆大,竟然敢如此当面说他们家楼主。他也只能接话问下去:“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小孩抱臂,头一转,后脑勺对着白逸书,然后说:“本皇子怎么知道,每次都是她自己过来找我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走罢”
听他如此说,冷墨便不再指望在白御宸那儿得到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