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成帝听着玉铭瑄的一声声质问，疲惫的闭上了眼，可是那额头暴跳的青筋，却告诉了别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铭瑄，别说了，铭瑄啊……”皇后哭着从上座走下来，跪坐在玉铭瑄身边，抱着玉铭瑄的胳膊痛哭失声。
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她操过心，甚至于皇后替景天佑和玉言欢操心都比对太子操的心多。
她哪里看到过儿子这个模样过？
儿子的痛，她的心更疼，尤其是夹在夫君和儿子中间，她更加头疼。
玉铭瑄没有看向皇后，反而是执拗的看着宣成帝，眼中闪过疯狂的色彩。
“你还给小小的是灭族！是灭族啊，我亲爱的父皇！”
想起五年前灵隐山上那一地的鲜血，以及小小那悲哀到绝望的眼神，已经深深的刻到了他的灵魂里，他现在一闭上眼，就是小小那空洞绝望的眼神。
明明当年他遇到她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可是……
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毁了他心爱的女人！
“你这是……怨恨了我啊。”宣成帝张开双眼，眼中满是疲惫与苍老。
他一直都知道若有一天揭开这一切，那么太子和明王之间很可能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
只是没有想到，太子竟然是连他也怨恨上了。
是啊，如果不怨恨呢？
“我为何不怨呢？”玉铭瑄不顾皇后的阻拦，执意问道：“小小直言不讳告诉我她是灵隐山的人，就是因为相信我，可是是我的亲生父亲摧毁了这份信任！”
“父皇，小小和她的族人与世无争，从来没有过什么争天下的念头，您为何一定要如此狠绝的？不惜利用我，毁了我的人生，也要灭了灵隐山！”
玉铭瑄双眼猩红，满是不甘的质问。
宣成帝曾经是他心中最伟岸的人，也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人。
他从被封为太子的那一刻，就时刻谨记着宣成帝的教诲，以他为榜样，做好了宣成帝所希望他做好的每一件事。
他从来没有让宣成帝失望过，可是他敬爱的父皇，却还给了他一份绝望！
“因为朕是皇帝，无论灵隐山有没有颠覆天下的心思，只要他有这个能力。铭瑄，这就是帝王的无奈。”宣成帝何曾希望和长子闹成这个模样，只是……
“帝王的无奈？”玉铭瑄冷笑两声，也不顾皇后在场，直接问道：“那露华公主岂不是更有颠覆天下的能力？父皇又何曾想过对露华公主动手？”
说起有能力颠覆这个天下的，除了大盛的露华公主，舍她其谁？
要不是露华公主厌倦了权势，这玉凤的天下最后落到谁的手里还两说呢。
哪怕露华公主在举国相让的那一天，就交出了所有的权利。
但是名震天下的阳城将军和龙轻泽大将军，哪个不是曾经大盛的守将？
若按照宣成帝的说法，他最该动手的对象不应该是露华公主么？
宣成帝被玉铭瑄堵得哑口无言，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法反驳。
反而是皇后，拽了拽玉铭瑄，说道：“铭瑄，露华公主那样的人当年绝对了举国相让就真的不会再染指权利半分。”
虽然皇后也知道这些年来，宣成帝始终对露华公主无法忘怀。
可是宣成帝对她并不差，皇后的尊位，二十多年的恩宠不断。
在后宫中宣成帝去的最多的也就是她的宫殿，后宫的妃嫔也没有一个敢对她不敬。
更何况，面对露华公主那样的人，她也怨恨嫉妒不起来。
从嫁给还是太子的宣成帝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辈子宣成帝就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玉铭瑄偏过头，有些悲哀的说道：“母后，若是灵隐山有颠覆天下的意思，当初三国动乱，和玉凤国刚刚成立的时候动手岂不是更好？为何你们愿意相信露华公主，就不愿意相信我和小小呢？”
皇后闻言也是无法反驳，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愿意相信辞小小。
可是现在若这么说出来，且不是让他和宣成帝的矛盾更加激化？
所以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而玉铭瑄显然也没有要等皇后回答的意思脸上闪过一抹沉痛的悲哀，缓缓的站了起来。
“刚刚父皇说，你是个皇帝，可是父皇，你也是一个父亲啊。父皇父皇，父在前皇在后，难道您就一丁点都没有为我想过么？”
宣成帝看着长子沉痛的脸，心中也很不好受，有些干干巴巴的解释道：“父皇怎么会不为你着想呢？”
只是这话，他说的底气不足。
当年不仅仅是京都流传灵隐山圣女能够颠覆天下，就连枯荣大师也曾经说过，灵隐山深不可测，祸福难料。
而那辞小小，正是灵隐山的圣女！
自己的长子爱上了灵隐山的圣女，他如何不着急？
本来也没有想过杀了辞小小，只是……明王居然暗中动了手脚。
差点害死太子的同时，也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
明王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他都知道。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会废了太子，但是也舍不得杀了明王，都是他的儿子，虽然期望不一样，疼爱不一样，但都是他的骨血，他怎么下得去手？
可是，现在他却被长子逼着，在废太子和杀明王之间做出一个选择，这让他如何选？
不能选，也做不出选择。
“铭瑄，不要逼你父皇了，他心里也是有你的……”皇后也站起来，哀求道。
这并不是仅仅担心太子真的激怒了宣成帝，而是事实如此。
这五年来，多少次宣成帝对着她欲言又止，她都知道，那是宣成帝想儿子了。
“铭瑄，是人都会犯错，你父皇五年前就算是做错了，难道你做儿子的就不能原谅你父皇吗？”皇后泪流满面的说道，那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抹哀求。
“母后，这我可以原谅父皇，可是谁又能原谅我！母后，你知不知道小小对于我来说多重要？我还有父皇可以原谅，有母后安慰，有兄弟姐妹陪伴，还有这富贵的权势，可是小小她有什么？”
玉铭瑄终于失态的大吼道：“她什么都没有！她本来那么无忧无虑，是我害的她一无所有！甚至因为我，她连这灭族之恨都无处安放！”
“都是因为遇见我，爱上我，所以她才会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