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梓曦的语气中满是悲伤，让人明白她是真的没有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坚持的心思了。
“梓曦，你怎么可以这么想，难道你这一生就只在乎谢清嵘一个人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吗？”玉言欢猛地板过樊梓曦的身子，茶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樊梓曦，扬声质问道：“在你心中你的祖父，你的哥哥，你的朋友，我们所有人加起来在你心中都重不过他谢清嵘一个人吗？”
“言欢，这不一样的。”樊梓曦有些无奈的看着愤怒的玉言欢，说出口的话却是苍白无比。
“怎么不一样了？”玉言欢大吼道，“难道你这十八年活着就只是为了谢清嵘一个人吗？没了他你就活不下了吗？和他解除了婚约你就想死了吗？”
怎么可以这样？
梓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梓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
世人都认为我玉言欢没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可是我这一生又何尝顺遂？
我想要父母和睦，我想要朋友平安，我想要……一个可以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
可是我空有繁华的一切，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不曾得到过。
“言欢，不是我没了他就活不下去，是我本来就活不下去啊。我这条命，若不是你这么多年来用各种好药吊着，怕是早就不行了吧？”樊梓曦语气中满是苍凉和无奈。
这个世间对她很不公公平，她也曾埋怨过，可是……
她又能怎么办？
都说人定胜天，可是如她这样的人如何争得过天？
玉言欢抿嘴唇瓣，眼角渐渐泛红，无力的松开樊梓曦，可是却还是执拗的重复道：“梓曦，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的，你也一定可以的。”
“这么多年你快要把神医谷给搬空了吧？言欢，我早已认命了。”樊梓曦苍白一笑，眼中是破灭的星光。
“言欢，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只有两件事，一件事是认识了你，一件事是能和他从小定下娃娃亲。”樊梓曦努力微笑。
玉言欢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当年随景岩要收玉言欢为徒，玉言欢不肯用心学，也不愿意和随景岩去神医谷潜心学习医术。
是因为她，她第一次犯病，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上的胎毒原来已经可怕到这个地步。
玉言欢求来随景岩，为她压制胎毒，可是胎毒根本就无法根治，唯一的办法就是生一个孩子，也许胎毒就能传给孩子，当年她的娘亲也是如此选择的。
可是她当时才几岁，也不愿意用这个办法。
她还记得当时玉言欢看着她的眼神，坚定的告诉她，一定会治好她，然后她们两个一起吃喝玩乐，一起到老。
后来，玉言欢就主动跟着随景岩去了神医谷，一去就是整整五年没有回来。
此生能有一个如此为她的朋友，她又有什么遗憾？
至于谢清嵘……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曾经的未婚夫妻，是他和她最近的距离。
她这辈子唯一的梦想就是披上七彩嫁衣嫁给他，而她活到现在唯一认真做过的一件事，就是不断的让他厌恶她。
这样当她死了的时候，他才不会难过。
“梓曦……”玉言欢紧紧咬住下唇，忽然伸手无助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好像还不知道能活多久的是她一样。
樊梓曦看着蹲在地上像一个孩子般哭泣的玉言欢，笑了，歪头看着窗外的姣姣月光，十分满足。
能得友如此，纵死也瞑。
“言欢，不要难过了，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胎毒随谷主配置的药已经压制不住了，压住了这么多年，等到药丸失效的那一天，反弹有多厉害，我知道，也许我还能再撑过一个月，三个月……”
“梓曦，难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安远侯和樊梓晟吗？”玉言欢扬起一张和花猫一样的脸，问道。
樊梓曦的父母因为一次远行，葬身大海，连尸骨都没有找到。而樊梓晟是樊梓曦唯一的哥哥，虽然樊梓曦是由安远侯抚养长大的，但是和这个唯一的兄长，感情还是不错的。
她一直都知道樊梓曦的身体，所以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也不会那么震惊。
而远在边关的樊梓晟，以及去了北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安远侯，若樊梓曦有一天去世了，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将无异于晴天霹雳吧。
尤其是已经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安远侯，长孙常年镇守边关，陪伴老人时间最多的就是樊梓曦这个孙女。
若真的有这么一天，怕是安远侯会承受不住吧？
“不要告诉爷爷和哥哥。若我真的有那么一天，言欢你帮我通知我哥哥，至于爷爷……就不要告诉他了，而且我也撑不到爷爷回来了。”樊梓曦想了想，说道。
二十二年之约还未到，而且战事一旦开始是不会那么快就结束的。
就她这副破败的身体，是撑不到爷爷回来的，她知道。
“梓曦，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告诉安远侯？”玉言欢缓缓站起来，双眼中泛着水光，显得女子娇俏可怜。
这是在玉言欢身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神态。
“不仅那天不要告诉爷爷，等到爷爷回来之后也不要告诉他，就说我去各处游历去了。这件事到时候还要拜托你。”
若是没有宣成帝下旨不允许谈论此事，那么想要瞒住爷爷，很难。
“纸包不住火的，早晚有一天安远侯会知道的。”
“那就能晚一天知道就晚一天知道，爷爷年纪大了，经不住打击的。
玉言欢抿了抿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还能劝什么。
两人就这么站在窗前，夜晚的冷风一阵阵吹来，两人都恍然未觉。
良久之后，樊梓曦忽然幽幽的问道：“言欢，今天坐在你旁边的那个姑娘是谁？”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
到底，还是想要知道的。
“她是凉城郡主凤梨月，自幼养在露华公主膝下。”玉言欢说道。
“原来，这就是他喜欢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