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我在苏府终于可以任我玩耍,不用再考虑自己的形象,也不用再考虑在别人眼中我是什么样子。
我就是我,独一无二,没人能绊住我的脚。
许亦和李慈溪也没再找过我,我乐得自在,逛花楼打架喝酒,都有我的份儿。
我也不会去主动打听他们的消息,人不能耽于从前,总是要向前看的。
就这样,我无忧无虑爽了一个月。
我扮作男装在酒肆喝酒,我酒量很好,毫不夸张可以千杯不醉,玩骰子也是一把好手。
不知为何,今日我的心莫名慌乱不已,急切想要喝酒解愁,可我喝不醉啊。
旁边有两个年轻人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息,颇为苦恼的样子。
“你说,我们的战神怎么就没了呢?”
战神?许亦?
我不想听这些,皱起眉起身就要离开,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他,许亦,或者说是许炎宸,怎么可能会死呢?
死……
等等,我心里一咯噔,一个想法在我脑海里形成,转瞬即逝,但我成功捉住了它。
我的脸瞬间煞白,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此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找他问清楚,一定要找到他。
皇帝要夺了他的兵权,还要他的命。
我轻门熟路来到了我许久不曾踏入的许府,看着门前的封条,眼睛不禁湿润。
我翻过墙,进入了许府。
四周除了安静还是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慌慌张张跑着,差点绊住自己的脚,可这次即便是摔倒也不会有人把我抱起来了,也不会有人告诉我,地上凉,先起来。
也不会有人同我说:吾心悦卿。
我蹲在地上,笑着回想我和他短短几天的相处,想着想着泪水便止不住往下流。
“为什么擦不干净呢?”我看着自己手上还未干涸泪水,一遍遍询问自己。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至眼泪再也流不出来,再也湿润不了我的脸庞。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太蠢了,回来好不好,炎宸……”
从白日到晚上落幕,我呆滞地看着屋里的摆设,忽的,一个小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一只草蚂蚱。
它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栩栩如生,好像我一旦大些声音它就会吓跑。
他没有食言,他答应给我编的草蚂蚱完成了,可是,为什么不早些给我?
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
“谁?”
我听见了动静,警惕地看向四周。
黑暗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身形我很熟悉,是……许炎宸。
巨大的欣喜油然而生,我快步扑上前去,把他抱了个满怀,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等等……
我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陌生的……完全不同于许炎宸的味道。
我猛的推开他:“许亦。”
眼前的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同许炎宸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许亦淡淡开口:“还不算太笨。”
我悄悄摸出几根银针,一旦他要做什么,别怪我心狠手辣。
“炎宸呢,他去哪里了?”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的下落。
许亦并不着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什么时候知道我们两个是同胞兄弟的?”
“从一开始。”
我冷笑:“若我没猜错的话,炎宸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影子吧?”
拿着炎宸的命冒险,他自己的生机就会增大,必要时炎宸还会替他去死。
许亦忍不住鼓掌:“不愧是阿宸喜欢的人,聪明。”
“可是……”许亦话锋一转:“你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何还要嫁我?”
我惊到了,随后愤恨呸了一句:“你好不要脸,娶我的明明就是炎宸。”
许亦眸底的赞许更盛:“小时候就算是我父母也会认错,没想到你居然分得清。”
我现在就想知道许炎宸的下落,根本不想和他继续扯皮,我冷声打断他接下来还未说出口的话:“炎宸在哪?”
“苏瑾。”许亦的眼眸忽的一沉,透露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似乎是有……伤痛。
“如你听到的,他死了。”
我自然是不信:“你在骗我。”
他不可能会死的,绝对不可能。
自迎娶我的那天之后,许炎宸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后三年都是许亦。
我熟知他的性子,他虽冷漠,却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更何况许炎宸是他至亲之人。
“若他真的没死,今日来见你的就不是我了。”许亦道。
他指了指我手上的草蚂蚱:“这是他生前编的,请我把他放在许府。”
我摇头,无论许亦怎么说我就是不信。
“他胸前的箭伤……”
“是他为了不露出马脚,自己动的手。”
那个箭伤是在心口处啊,一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
即便是我也没想到许炎宸他竟然敢这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他还活着,你在骗我对不对?”此时我眼睛酸涩不已,想流泪却早已流干。
“你要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有心要除掉许将军,不死一人根本收不了尾。”
“可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声嘶力竭地冲他大喊。
我双手抱住头,背靠住门框脱了力气蹲在地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我哭笑着:“因为他是和我截然相反的人。”
“他是那种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拼尽全力去保护他人的人,而我只会想着没我什么事,看吧,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砸不到我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不再多说,只是抬头看着夜空,看着满天的星辰。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
我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不成样子,我说:“你走吧。”
许亦陪了我一个晚上,我不知道他究竟对许炎宸有没有愧疚,毕竟炎宸可是替他去死了啊。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我情绪激动起来,把他推到门外:“别逼我恨你。”
我关上了房门,彻底把我和外界隔离。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可以错过一个人的命,短到可以不闻不问。
归根结底,好像我们谁都没错,又好像谁都错了,或许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永久循环的错误。
我打开门,冲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喊:“你一定不要心软啊!”
他和他的背影是那么相似啊,就当是他吧,这次彻彻底底的告别。
我看着他给我编的草蚂蚱,无声问他值得吗?
许亦那种人本质上是自私的,所有人都可以利用,他可以死,但绝不能便宜他。
许炎宸,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垂下头,失笑:或许会的吧?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