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到这个地方来了啊……”
罗德岛食堂内,人流涌动,形形色色的人端着餐盘说笑入座,而陈晖遥则用手撑着头,歪着脑袋望着一旁桌子上的四个孩子。
阿米娅、卡缇、玫兰莎,还有那两个看起来就很清秀的男孩子,以及一个新来的粉毛垂耳兔子。
他们手里端着卡缇为他们抢到的限量甜点,看上去开心极了,仿佛眼里藏了颗星星似的,尽显童趣。
就连最为内向的玫兰莎都不由得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甜品味道确实不错。
陈晖遥手里握着勺子,旁边摆着一盘缺了一角的小蛋糕。
他也没想到卡缇竟然连他的份都抢到了,这种限量的东西难道不限制购买次数的吗?
真是奇了。
不过,比起这种事情,更加令陈晖遥感到奇怪的是……
“我还以为你绝对会带我去审讯室的呢。”
手顶桌子撑着脑袋,陈晖遥懒得扭头一般,只是斜着眼睛看了看面前那坐得笔直的黑发女人。
这份甜品她当然也有份,不过,她不吃。
“阿米娅说了不行。”
杜宾只是抬起了他的米饭,面前的菜色也是按最佳比例搭配好的健康餐品:“但我依然认为,审讯室才是你的最好归宿。”
“唉,你还是饶了我吧……”
陈晖遥睁着死鱼眼,眼睁睁看着又一对有意在他们身边空座坐下的小伙伴,在靠近看到杜宾那一丝不苟的气质后,神色复杂而又纠结地缩着脖子离开了。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人独占一桌,而身后的座位,也没有人坐。
就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壁给隔离出来了一样。
“这跟审讯室有什么区别吗?”
陈晖遥叹了一口气:“被你这样看着,我连饭都吃不香了啊。”
“那我不看你就是了。”
杜宾面无表情地扒着饭:“希望你能快一点,我给自己规定是用餐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
“那是你,不是我。”陈晖遥翻了个白眼,“我的规定是,饭要吃饱,也要吃好,狼吞虎咽对身体没好处,省出来的这几分钟说不定还不够你蹲一趟厕所的哦。”
杜宾吃饭的速率停顿了一下,微微抬头,正对上陈晖遥无所事事的目光。
——是跟自己不大对付的家伙呢。
虽然之前就有了这种感觉,不过现在,两人在心中同时坚定了这种判断。
“话说,甜品。”陈晖遥示意了一下杜宾手边的蛋糕,“不尝尝看吗,味道不错哦,怎么说也是你的学生给你抢到的……”
“我对自己每日摄入的糖分有严格的要求。”
杜宾放下了碗,夹菜,喝汤,一气呵成。
“啧。”陈晖遥咋舌,“没人情味儿的家伙。”
跟他在近卫局的同事们可真像啊……
陈晖遥心累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跟阿米娅说一声导游不用换了还来得及吗?
他跟这类型的家伙其实相当处不来的……
“咚。”
杜宾把碗筷放在了桌子上:“我吃好了。”
“我还没有。”
陈晖遥这才慢悠悠地挖了第二勺甜品:“所以你就忙你的去吧,不用监督我了,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发誓,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写个书面保证,军令状哦。”
“这倒不必。”
杜宾坐在原地,当真是如钟一般沉稳:“我知道你不会做什么,但带你熟悉罗德岛是我的任务,所以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不行,果然甩不掉。
陈晖遥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愧是为了任务能够压抑自己欲望的机器啊……
“我还以为你们军队里很吃军令状这一套的呢。”
陈晖遥品尝着美味甜品,心不在焉一般问道:“当初是在哪里服役的?”
“玻璃瓦尔。”
杜宾回答得也很果断。
只是陈晖遥觉得她接下来说的话有些多余:“不是在乌萨斯真是抱歉了。”
“我的目的那么明显吗?你怎么知道我关心的是这个?”
陈晖遥斜了一眼杜宾:“也是军队里教你的?”
“因为有意提起军队这个话题,多半就是在指向乌萨斯,谁叫它是现在最出名的铁血帝国呢。”
杜宾轻轻摇了摇头:“这种基础,还用不着特意去学。”
总感觉,有点火大……
陈晖遥强压住噔噔直跳的青筋,面色不善地问道:“啊,是啊,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你很懂咯?”
“常识而已。”
“可懂得这么多常识的你……”
陈晖遥放下了撑着脑袋的手,半个手臂压在了桌上,侧身问道:“为什么会甘愿来罗德岛这么个小公司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教官?”
“因为,我已经不是军人了。”杜宾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抬起右手撩了撩头发,“军队里容不下我。”
何止是军队啊……
陈晖遥望着对方撩着头发的右手手腕,青黑色的纹路隐约而现。
虽然还没有影响到体表,但毫无疑问,对方已经是个感染者了……
——只怕是连故乡都容不下你了吧。
原来在没有明显症状的情况下,矿石病是这样呈现出来的吗……
而那个带在手腕上的手环……
陈晖遥的目光在那个纯黑打底、亮青纹路的手环上多停留了一些时间。
这就是用来抑制,或者说,监测矿石病病情的装置吧。
“这就怪不得了。”陈晖遥点了点头,“或许,这里还真是你最好的去处。”
“真稀奇。”杜宾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我的情况后,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为什么不能?”
陈晖遥把甜品送入口中,环顾四周道:“这一屋子人,全部我不敢说,但至少有九成以上跟你一样吧?有什么稀奇的。”
“因为你就是不属于这九成中的一员啊……”
杜宾挑眉道:“而且,你正在跟一个感染者同桌而食……你难道就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
陈晖遥含着勺子,勺柄随着他说话一上一下地晃动着:“真正感染者的酒馆我都去了好几年,而且还没有一点防护措施,不也一样活的好好的?”
“你……”杜宾看上去有些不敢相信,“你在这之前就接触过感染者?”
“是啊。”他拿下了勺子,眨眨眼睛,“有好几年了吧。”
“这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杜宾坦言道:“没想到你在接触过感染者之后,还能对感染者持有这种态度……”
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一样……
不对,应该说……
这家伙,根本不在意对方的身份。
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那我应该怎么办?‘啊,你们真是太可怜了,快过来把,我不嫌弃你们,我能跟你们成为朋友!’这样的?”
陈晖遥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施舍吗?还是说,你更希望我对你这样?”
“不。”杜宾板着脸,“如果你这样跟我说话,我会直接照你脸上来上一拳。”
“那不就结了。”
陈晖遥两手一摊,说道:“所以,我觉得我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你知道的……”
陈晖遥端起了自己的碗,倒过筷子在桌上怼了两番:“我是警察。”
“龙门的警察。”
“只要是在龙门的公民,无论是谁,都应该遵守龙门的基本法,所以在我眼里都是一视同仁的,不管是感染者也好,权贵者也罢,都是一般的公民而已。”
“没错……”
“都是一般的,普通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