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色将暗,龙门市区早已万家灯火,跟依旧昏暗的外环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跟着晚高峰的车流,陈晖遥将车拐进路口停在了自家门前。
本来,他家的院子停几辆车,那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望着院中的情景,陈晖遥却愣了一会,继而怔怔地开门下车。
他家的院子里,早就没有停车的余地了……
“喂!叉烧猫!你又在干什么啊!生个火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吗!”
耳熟的声音从院里传来,只见自家妹妹怒喝一声,手中热气腾腾的汤锅“Duang”地一下砸在桌面上,快步朝院中的另一边跑去。
这期间,她不知转过了多少被搬出来桌椅,带着有些着急的神态,把这些杂物们撞得乒乓乱响。
而每个桌子上,满都是整理过的没整理过的,甚至有些还没拆开包装的菜肴……
陈晖遥正诧异之际,只听院子那头又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吼声:“闭嘴!咳咳……本小姐向来锦衣玉食,什么时候做过生火这种粗活……咳咳……”
陈晖遥抬头一望,只见滚滚浓烟升腾而起,越过院墙朝空中散去……
“应该不会惊动消防署吧……”陈晖遥嘴角微抽。
毕竟他家跟龙门市政厅挨得还挺近的,搞不好还会被特别重视呢。
“呦。”
一声招呼传入耳中,陈晖遥循声望去,只见星熊正屋中走来。
她看到站在门边的自己,不由得惊喜地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在她的肩上,扛着自己家中待客室里放置许久的、足以围坐六七人的、连底座在内由整块奇石敲打成型的,炎国石桌……
“啊……嗯……”
陈晖遥愣愣地点头回应。
他生怕说话惹得星熊分心,一个泄气导致被这个五六百斤往上的大家伙把自己压着……
不过看星熊轻轻把桌子放在地上的样子,这种状况应该不太会出现了。
而直到星熊把桌子在院子正中摆好后,陈晖遥方才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如你所见啊。”
星熊把桌子微调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这才满意地拍拍桌面,抬头轻笑道:“正在筹划酒会呢。”
“事到如今你可别说你反悔了哦。”
见陈晖遥张口欲说些什么,星熊赶在他之前抢白道:“明明说出了那样的话,这时候反悔可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啊……”
“还是说……”
她朝陈晖遥走了过来,顺手拿起了旁边桌上的两听啤酒。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我不配请你喝上一杯吗?”
星熊轻笑着伸出手,将略带冰凉的啤酒送到了陈晖遥面前。
而陈晖遥现在哪还能说得出什么拒绝的话呢?
要怪只能怪星熊察言观色实在是有一手的好吧。
他只得苦笑着结果星熊递来的啤酒:“行吧,不过……这算不算提前偷跑了呀?”
“不算。”
她随手打开酒罐,灌中里面气体冲出发出“呲”的一声:“喝点饮料解渴而已。”
“真有你的。”
陈晖遥随即打开饮料,跟星熊早就举在半空的酒罐轻轻一碰:“既然是饮料,那就随意咯。”
“当然。”
“咕咚咕咚咕咚……”
“噗哈……”
虽说着随意,但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灌下了大半罐。
毕竟夏天的夜晚,闷这么一口冰啤酒,畅快程度并不亚于灌一口快乐水。
从他们两人几乎同时地展颜长舒一口气就能看得出来。
两人轻松地背靠车门而立,身后的大院中兀自传来诗怀雅和陈晖洁的对骂声:
“……本小姐本来就不是来给你们打工的!是客人!客人知道吗!你们陈家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哈?!空着手硬赶着要凑热闹的家伙也能叫客人吗?是不是你们施怀雅家都这么不要脸才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啊!”
“你满嘴喷的什么粪呢!你以为这次食材的采购花的是谁的钱?!”
“你不是真以为我们家付不起这点钱吧?要不是存折不在我手里我用得着你?再说了我只找你借钱,谁请你参加了?!”
“废话!本小姐都花了钱了,参加一下怎么了!有你们这样往外赶赞助商的吗!”
“我们家又不做生意不吃你那一套!不想干活你倒是出去啊!碍手碍脚的像什么啊?所以说大小姐就是麻烦啊,能不能请你去死啊?死一次就好了能不能请你去死一死啊?!”
“陈晖洁!你这个【哔——】”
“诗怀雅!你也是【哔——】”
“啊哈哈哈哈……”
星熊听着身后传来的吵闹声,忍不住无奈笑道:“里面真是热闹啊……”
“是啊。”
陈晖遥晃着手中的酒罐,仅剩的酒水响得叮铃哐啷:“相比之下,我们这边可就安静多了。”
“嗯,确实……”
虽说陈晖遥家里靠近市中心,又是办公区,但此时晚高峰已经过去,从他家门口经过的车辆反而不剩多少了。
故而即便他们两人这样靠在路边的车上,大路上依旧足够宽敞,除了敞亮的路灯,一时间竟无车辆驶过。
再抬头看看,街道外已是灯火辉煌,而那些喧嚣,却没有随之传递而来。
一时之间,竟真有了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安静些……也不错。”
星熊扭头看着身旁的男子。
从侧面看去,感觉他比那个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背影,更加的真实了……
果然,比起站在他的背后,自己还是更希望能陪在他的身边啊……
不知为什么,心头的暖意使她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平时,她见谁都是笑着的。
但唯独这次,这发自心底的笑意……
是仅属于他的。
“感觉就像是你的这段时间,被我独占了似的。”
星熊故作轻松地随口说道。
陈晖遥不禁侧目,发现对方雪白的脸色已然飞上了些许红霞。
就跟喝上脸了似的。
但是,作为老酒友,他深知星熊的酒量,是绝不可能仅限于此的。
“别说傻话了。”
陈晖遥低头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啤酒:“以前我们喝酒的时候,不都是这样的吗?”
“但是,这次的意义稍稍有些不一样。”
她再度向陈晖遥举起了酒罐。
同时,柔声说道: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