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猜你也该是为这事儿来的。”
陈晖遥毫不意外地点点头，随意地往星熊左手边一坐：“毕竟你是主谋之一嘛。”
“瞧你说的，好像是我煽动了那些感染者暴动似的。”星熊把玩着玻璃茶杯，开玩笑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知道，如果这事儿真是我做的，你会怎么样？”
“不会的，这种事情你做不出来。”陈晖遥把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沙发背上说道，“我们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哈哈，这话听着真让人暖心。”
“我这是相信我的眼光。”
陈晖遥坐起来，说道：“行了，也别扯远了，好好聊聊吧，西矿区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感染者又暴动了。”
星熊端着茶杯，缓缓说道：“不过这次不同以往，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发泄不满，而是有了明确的口号与纲领，也因此更加团结，甚至里面有不少还是我们的兄弟……”
“这就是你在手臂上系着白布的理由？”
陈晖遥突然出声，目光飘向星熊的左臂。
一块长长的白布在大臂上缠了好几圈，余下两头布料无力地垂在手臂上，结头朝外，显然是在别人的帮助下系上去的。
陈晖洁猜想今天的外环黑帮可能都是这种装束。
毕竟黑帮公认的大姐大都这样带头了，当小弟的没有不照做的道理。
不过他们大概也没考虑过辈分这回事，就只是想单纯的表达一下哀思罢了。
陈晖遥略微皱眉。
可如果要做到这种规模的话，那要么是死的那个人足够德高望重，要么……
就是不止一个人死了。
“哈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星熊摆了摆手，脸上虽然笑容依旧，却不见了些许自然。
她继续说道：“面上有面上的法律，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违背法律的人自然有条子来收拾，可坏了规矩的人，又该交由谁来审判？”
星熊说道这里，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连手上的茶杯都忘了转动，只是紧紧地握在手里。
陈晖遥没有急着搭话，他知道星熊的话还没说完。
顿了一阵，星熊又说道：“所以你说这种事情奇不奇怪？明明双方都是兄弟，但真到了刀剑相向的时候，背叛的那一方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挥舞利刃，在兄弟错愕的眼神中刺透他的身子，再拧动刀身，强行让他再也说不出劝告的话，然后在血尚温热的时候，再度对着其他人，挥刀！”
“仿佛昨天还在把酒言欢的好兄弟，此时早已成了仇深似海的死对头！”
“可他们怎么下得去手？怎么下得去手？！”
星熊猛然转头，双眼里血丝遍布：“我们为了绕过近卫局费了多少心思？为了劝他们收手又做了多少工作？凭什么到最后死的却是仍然信任他们的兄弟？！凭什么？！”
“喂！你别激动，小心……”
陈晖遥突然出声，可惜为时已晚。
“啪”的一声，星熊手里的茶杯已然崩成碎片，连她自己都显得有些错愕。
而陈晖遥这才哭笑不得地轻声说出了刚才没说完的话：“……我的杯子……”
“抱歉……我没控制住……”星熊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地笑道。
“唉，算了，你们鬼族的血统里就是这样的暴脾气，你能把它压抑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说是百年不遇了。”
陈晖遥站起身来，拉起星熊的手道：“伤着没有？要不要我给你找点药？”
“哈哈，你既然知道我是鬼族，又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这种小玻璃，根本不可能划破我的皮肤！”
星熊笑着把手抽出来，伸在空中握上几握，完全看不出一点毛病。
陈晖遥也知道她所言非虚，毕竟东国的鬼族，就光以身体素质而言，足以在整个泰拉位列顶尖，如果不是人员稀少的话，这个种族至少能与头上长着恶魔羊角的萨卡兹齐名。
所以关心这点小小外伤倒是不必。
此时更令陈晖遥侧目的，是星熊脸上再度扬起的和善微笑。
——这种心态调整的速度真是叫陈晖遥自叹不如。
他叹道：“说真的，我感觉你这身体以及心理素质，不当警察真的太可惜了。”
“好家伙，都几年了，你这挖人的心思还没死呢？”星熊笑道，“想把一个黑道大姐挖来当警察，可能也只有你会这么乱来了吧。”
陈晖遥突然说道：“是因为不放心小老鼠么？”
星熊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会，或许几年前还有这种顾虑，但现在她也长大了，即便我不在，想必她早有手段管理好鱼龙混杂的外环，这点我还是挺有信心的。”
“那么你拒绝我的原因是什么？”陈晖遥皱眉道，“我可不信你会迷恋这个黑帮大姐的位置，你可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你想金盆洗手了。”
“很简单，近卫局已经有你在了啊。”星熊疑惑道，“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
“这算是个什么理由……”
陈晖遥翻了个白眼，道：“有你帮忙，我就可以轻松很多了！”
“说得好像你现在能有多累似的！”星熊哈哈大笑，“就你这隔三差五找我喝酒的频率，给你当助手的那个菲林小姑娘都快哭出声来了吧！”
“你懂什么，这叫视察！视察懂吗！”
陈晖遥不屑地啐了一口——总有人喜欢在他办大事的时候打问号，可谁又能理解他内心深处的良苦用心？
——当然了，你要是问翘班爽不爽的话，陈晖也只能回你一句……
确实爽！
略有心虚的高级警司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扯远了，刚才我们说到哪了来着？”
“哦对了，他们的口号和纲领！”
不等星熊反应，陈晖遥便自问自答了一番，再度问道：“你还记得他们的口号是什么吗？”
“记得，当然记得。”
星熊点头道：“确实，挺振奋人心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复述着令她至今尚且记忆犹新的语句：
“不要问篝火该不该燃烧，先问寒冷黑暗还在不在；”
“不要问子弹该不该上膛，先问压迫剥削还在不在；”
“不要问正义事业有没有明天，先问人间不平今天还在不在！”
“反抗未必能改变我们的命运，但反抗，会为大地带去希望！”
“团结吧，我的朋友；团结吧，我的同胞！”
“当整合运动的火星遍布整个泰拉，我们将照亮未来的道路！”
“当整合运动的意志传遍所有角落，我们将收获完美的世界！”
“歌颂平等，歌颂自身，歌颂整合！”
“还有我们的领袖……”
“——塔露拉！”